皇宫，太极殿。

李世民坐在皇位，瞧到孔颖达手的一叠奏章，头都大了。

昨晚落雁楼的事，自然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他耳中，甚至于他已经了解到了整个经过。

此刻也恨不得将自家嫡太子扔回娘胎重新造一遍。

原本他打算在皇后寿宴敲打敲打孔衍，可现在在芙蓉园准备寿宴的落雁楼厨子，全都遭人举报被抓进了京兆府的大牢里。

他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过完一套早朝程序后，又谈了几个有关民生的决定后，李世民的眼皮狠狠跳了下，他发现孔颖达走到了殿中央。

“臣，国子监祭酒孔颖达有本要奏。”孔颖达朗声说道。

一时间大臣们精神大震。

李世民暗暗叹了口气，说道：“孔爱卿有何事要奏？”

孔颖达翻开最面的一道奏折，大声念道：“卫国公之子李德謇行为不端，曾当街与人斗殴，致人伤残……”

“嘶……”

一众大臣不敢置信的望向孔颖达，就连李世民也一阵错愕。

唯有卫国公李靖一张脸黑如锅底。

“咳咳…”李世民咳了声，说道，“此事交由京兆伊去查，若属实……”

李世民瞧了眼黑脸的李靖，一阵牙疼。

“严惩不误！”

孔颖达将奏折合，放到最下方，接着打开下一张奏折，大声念道：“宿国公程咬金之子程处默行为不端，曾当街与人斗殴，致人伤残……”

“你放屁！”程咬金瞪着眼跳了出来，怒道，“俺儿处默，一向文雅，从未跟人打过架！”

“切~”

一群大臣全都翻起了白眼。

李世民老脸发黑，盯着孔颖达，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孔爱卿是否有些大题小做了？”

孔颖达想了想，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确实，臣应该参两位国公的，不过下一张应该没问题了。”

说着，孔颖达拿出了第三张奏折，摊开念道：“陛下嫡子越王李泰，行为不端，臣曾亲眼看到他当街跟人斗殴，致人伤残……”

“……”

大殿陷入了安静，只有孔颖达的声音在回响。

李世民一张脸阴沉的犹若锅底。

“泰儿当街跟人斗殴？”李世民冷冷地盯着孔颖达。

孔颖达眉目不动，点头说道：“确实如此，臣亲眼所见！”

“是吗？孔爱卿还有事要奏吗？”李世民平静的问道。

孔颖达瞧了眼最后一张奏折，脸浸出了冷汗，咬牙道：“有！”

“老孔这是要力保他那逆侄啊…”

李靖低声说道。

周围大臣暗暗点头，这做法太明显了，甚至是要赔自己的名声。

“念！”李世民缓缓开口。

孔颖达掀开奏折，略一沉吟，又将之合，说道：“此奏关乎太子殿下，还请陛下看过之后再决定要不要众臣知道。”

李世民面色微变，太监王德很有眼力劲的走下高台，来到孔颖达身边接过奏折，反身将之递到了李世民的手中。

李世民看了眼，面色再次大变，不可置信的看向孔颖达。

“你确定？”

“陛下若需人证，臣也能找来。”

孔颖达跪了下去，恭声说道。

李世民嘴角抽动，幽幽的道：“孟子曰：‘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

孔颖达垂首不语，老脸有些发烫。

李世民哼了声，转而看向其余大臣，问道：“诸卿可还有事要奏？”

众臣齐曰：“臣等无本可奏！”

“哼！”

李世民拿着奏折冷冷的哼了声，走出了大殿。

见他离开，许多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老孔啊，你不厚道！”李靖冷幽幽的说道。

程咬金也一脸的冷笑，走到孔颖达身侧，一把将之提了起来。

“你这也太敷衍了，俺儿的罪行跟李靖他那怂货儿子一字不差？”程咬金重重拍了拍孔颖达的肩膀。

李靖的脸再次黑了下去。

孔颖达躲了躲，发现躲不开程咬金的禁锢，只能无奈叹道：“老夫没说你那龟儿子殴打师长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嗯？”长孙无忌眯起眼，说道：“你奏太子不敬师长？”

众人也都反应过来，齐齐大震。

“好狠，你该不会是说太子恶意殴打你吧？不然陛下怎么是那脸色？”李绩挑眉说道。

“老夫什么都没说。”孔颖达连忙摇头，打死也不能承认。

房玄龄说道：“你这样做，倒是能保住他，但陛下对你恐怕……”

“虽已将他逐出家门，但总归出自一门，老夫又岂能见死不救？”孔颖达看得很开。

“见死不救？”杜如晦呵笑一声，瞥了他一眼，道，“你想太多了，你这侄儿聪明的很。”

“……”

从太极殿出去后，李世民直奔长孙皇后所在的清宁宫。

清宁宫里，长孙皇后正在跟长乐公主李丽质说着闲话，瞥到李世民气冲冲的到来，不由大为惊奇。

“又发生什么事了？”长孙皇后好奇。

长乐公主大眼睛看着自家父皇，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今日朕才知道，所谓大儒，无耻起来比小人还想小人！”李世民将手中奏折扔到长孙皇后面前，气哼哼的去换衣裳了。

长乐公主凑到长孙皇后身边，一起看起奏折内容。

“太子李承乾行为不端，竟于臣授课之际，持兵刃殴打臣之后背……”长乐公主瞪大了眼睛，一字一句的读到。

长孙皇后揉了揉额头，说道：“听说昨晚落雁楼被封了，这位孔大人怀疑是承乾做的？”

“哼，他不止怀疑承乾，还怀疑泰儿，泰儿也被他奏了！”李世民冷笑。

“落雁楼被封…跟这位孔夫子有什么关系？又跟两位皇兄什么关系？”长乐公主一头雾水。

长孙皇后揽住长乐公主，轻声道：“落雁楼是孔衍的产业，孔衍是孔颖达的子侄。”

“孔衍。”长乐公主眼睛睁的老大，恨恨道，“那家伙好可恶，竟还敢骗我！”

孔衍，字少商！

知道这件事后，长乐公主一度怀疑人生。

李世民脸尴尬一闪而逝，叹道：“这下事情不太好办了。”

长孙皇后合奏折，蹙眉道：“这奏折的内容一看就是诬陷，陛下不理会便是。”

李世民摇头，说道：“你以为孔颖达是想诬陷太子吗？他这是给朕提醒，落雁楼是被人构陷，若是朕不能秉公处理，他便会用自己的名声，来坏了泰儿和承乾的名声。

他是孔圣后人，单以名声而论，他的影响力太大了。”

“难怪陛下来时忿忿不平。”长孙皇后闪过一抹恍然，笑道，“那就秉公处理好了。”

长乐公主点头，说道：“孔衍那家伙虽然可恶，但落雁楼应该没问题，我曾去过几次，那里跟其他的酒楼有很大的不同。”

李世民沉默不语，他自然知道落雁楼是被诬陷的，但有些事却不能说。

在皇后眼中，太子和李泰皆是一等一的乖孩子。

李世民也不忍心破坏这种氛围。

“是时候敲打一下他们俩了。”李世民在心中叹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