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瑞天深深的凝视着叶江月明净的侧颜，那绝美的侧颜杀带着脱尽人间烟火的纯净秀美，带着永不向世俗低头的倔强任性。美的惊心动魄。

生活究竟对这个无依无靠的女孩进行过多少刁难？

而自己又该怎么做，才能帮助她？

陈瑞天眉峰轻蹙，有怒气在他的眉宇间蔓延，有风暴在他的面容上酝酿。

“哼！”陈瑞天一声冷笑，“想不到博士毕业不仅要看智商，还要看情商。这蔡博导真是不辞辛苦啊！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做学问本来就是一件心无旁骛，不被人情世故左右的事。”

“想不到名校也会这样的藏污纳垢，博导竟会这样的衣冠禽兽。好好的象牙塔，好好的学校净土，被这些混蛋流氓搞得乌烟瘴气。”陈瑞天愤怒的说到，义愤填膺。

叶江月摇摇头，叹气道：“你看，读博，我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这个结局。”

陈瑞天追问：“你没有抗争吗？你可以举报他！”

叶江月点点头，说：

“是的，当我知道我永远不可能放弃原则，换取那顶博士帽时，我和蔡博导彻底闹翻。他扬言，我这么不识抬举，只怕再读三年也毕不了业。于是我决定揭发他。但是，揭发要有凭据。举报要证明。蔡博导并没有明目张胆的威胁我。他很狡诈。而且博士生延毕司空见惯。我没有充足的理由。而且非常容易被他倒打一耙。”

“以前我成天泡图书馆，在这之后，我就把论文什么抛在一边。我相信，我绝对不是蔡博导唯一的猎物。何况，我是那么疏于打扮，不引人注意的一个人。”

“可惜你天生丽质！男人都会心动。”陈瑞天纠正。

叶江月不理陈瑞天的恭维，继续说：

“于是我去询问同门师姐师妹，她们有的已经毕业，有的正在攻读。但是我发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现象，我发现她们很怕我提及这件事。她们噤若寒蝉，顾左言他。她们都很害怕。她们都和我一样，寒窗多年，家境贫寒。但她们和我不一样的是，她们不想功归一篑。她们太需要这个博士学位去工作，去生活。”

“尤其难忘的是一位已毕业的师姐，她已经成为大学老师，结婚生子。她以为我可能掌握了什么和她相关的信息，在一个深夜打电话给我，苦苦哀求我不要公之于众，否则，她的名誉，家庭，工作统统毁于一旦。到那时她只有死路一条。”

“我无比震惊，也非常理解她的处境。同时我也了解了自己的处境。我孤掌难鸣，没办法告蔡博导，我也告不赢。没有人愿意为此作证。为了保全自己的名誉，她们不仅会撇清自己。而且她们为了保全自己，可能会反过来指证我品行不端，造谣陷害。人性，有时是很可怕的。”

“而且，即便她们愿意挺身而出，我们告赢了，但是我们的人生还是输了。她们平静的生活会马上偏离目前的轨道，丧失眼前拥有的一切。而我，在C大中文系，也不会再有导师接受我继续攻读。所以我只能放弃。放弃和那个人面兽心的博导继续纠缠，放弃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学业。放弃我原本近在眼前的大学老师梦。”

叶江月平静的叙说着，很显然这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这个决定无疑是痛心疾首，无奈至极的决定。可以想象，当时为这个决定，叶江月曾经辗转反侧了多少个漫漫长夜，她的内心承受了多少不甘和挣扎。

然而，现在，她已是如此平静。这份平静是源于和自己的和解，对生活的妥协，还有悲愤到无言的忍耐。

谁也不知道一个人微笑的背后隐藏着多少辛酸。正如谁也不知道一个人冠冕堂皇的背后隐藏着多少罪恶。

陈瑞天把手插入裤兜，心中暗自思量。

“我不遗憾自己学业的半途而废，因为爱自己，尊重自己，我才不愿意委屈自己。我也不痛心同门师姐妹和博导的苟且，毕竟那也是她们自己的决定。我痛恨的是，我没有办法揭露衣冠楚楚的蔡教授，他的黑手依然可以作恶，他的无耻依然还在延续。他一样道貌岸然的受人尊重，蒙蔽世人，这是最可恨的。”

陈瑞天微一沉吟，说：“这事并不难，好办。如果不愿意牵扯太多的人，或者出于其他的顾虑，”说到此处，陈瑞天看了一眼叶江月，继续说，

“我们可以用别的方法，让蔡博导离开目前的岗位，不要继续害人。像他这样金玉其外的人，必然是败絮其中。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只要稍微一查就可以连根拔起。”

叶江月心里一惊，难道他又会帮自己出手？她看了一眼陈瑞天，淡淡的问：

“我相信你有能力做到。但是条件呢？”

“条件？什么条件？”陈瑞天一愣。

“和蔡博导一样吗？”叶江月说，尽可能不去看他。

陈瑞天一愣，他的脸黯淡下来，半晌未语。好久，才带着叹息，无比失落的说：“在你的心里，我陈瑞天是这样的人吗？”

叶江月不语。心里也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了。

陈瑞天把一个石子踢到湖里，然后说：“你确实不适合留在我的公司。还是考虑继续读博的事吧！将来还是做大学老师。这件事一个月里一定会有说法。”

陈瑞天胸有成竹，举重若轻。

叶江月却有些发窘，也有些心惊。老板这是要辞退她吗？这一时半会让她去哪里找工作。自己今天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他怎么这么情绪化？于是她稍显结巴的说：“陈总，我虽然对业务不太熟悉，但是应该很快就会得心应手的。”

陈瑞天目视前方，毫无余地的说：“不合适，你暂且再干一个月吧！然后重返C大，把书读完。”然后他深看叶江月，一字一顿的说，

“因为，我的女朋友不能在我的公司，那样，我会公私不分的。而且，虽然你现在已经非常好，但如果我的太太是博士的话，我会觉得更加拉风。”

他的话说的很狡黠，表情却是无比郑重。

陈瑞天再度郑重的说：“如果我陈瑞天不能帮助女朋友实现她的梦想，我岂不是枉为男人？以后，你就放心追梦吧！而我，就放心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