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八点，陈府二楼书房，尘尘的教室。叶江月收拾好书本，尘尘今天的课结束了。整理好手边的一切，叶江月推开椅子，站起身，对尘尘轻声说：“晚安！尘尘！早点休息哦！”

尘尘还在低着头写字，并没抬头看叶江月，今晚她的情绪不高，白天的阴影似乎还未曾散去。

叶江月并未责怪，只是爱怜的摸摸尘尘的脑袋，转身准备离开。

突然尘尘细细柔柔的声音响起：“叶老师！”

“怎么了？尘尘？”叶江月停下步伐，转身温柔的看着尘尘。

“叶老师，我小姨今天来，是不是约你喝茶了？”尘尘整个人笼罩在台灯的光圈里，叶江月反倒看不清尘尘脸上的表情。

“是的。尘尘，你也想去吗？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一起啊！”叶江月笑问。

尘尘摇摇头，起身，走上来环住叶江月，低低的说：“叶老师，你不要去！我不让你去。”

“为什么？尘尘？”叶江月其实并未想过赴约，但是尘尘的劝阻让她感觉莫名其妙。

“我也不知道，反正你不要去。”尘尘抬起脑袋，看着叶江月。她水汪汪的眼睛里澄澈如洗，有着真挚的关心，甚至还有一丝担心。

“好吧！老师答应你，不去！”叶江月压下心中的疑云，答应尘尘，也不再追问原因。今晚不适宜，夜深人静，一旦尘尘发病，整个陈府势必又要人仰马翻。

叶江月走出小书房，门外的李妈马上进去照顾。在楼梯口拐弯角，尘尘卧室处，叶江月看见小兰正吃力的从里面拖出一个大纸箱。叶江月余光一扫，却见是各式各样的新奇玩具，拼图，袜子，手套等等。几乎是一色簇新，有的几乎没有拆封。

叶江月好奇，问：“小兰，你这是要把这些好东西搬到哪里去啊？”

“好东西？呵呵。”一向没心没肺的小兰笑了几声，说，“我要把它们都扔了。”

“扔了？”叶江月停下脚步，很是不解。

“这么好的小玩意，为什么要扔掉？多可惜啊！”叶江月从里面拿出一两件把玩了一下，觉得每件都是正品，价值不菲。

对普通人家的孩子来说，能够得到这些玩具中的一件，也足够使他们欢呼雀跃，开心上一整天的。也许普通人家的孩子只有过生日的时候才会收到这样贵重的礼物。

“谁知道呢，反正尘尘不喜欢。李妈让我收拾了一下，找个地方扔了。”小兰告诉叶江月。小兰对陈总的这位心上人，小兰并不敢怠慢。

叶江月叹息，心里想，果然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叶江月又说：“这些都是别人送尘尘的吧？都是人家的心意啊！”她心里着实可惜，觉得这么好的东西，这么美的心意都被糟践了。

“这些都是谁送的啊？”叶江月随口又问了一句。

小兰刚想说什么，却听李妈苍老的声音响起：“小兰，叫你做点事情，你怎么这么啰里啰嗦？拖拖拉拉？”

小兰赶紧说：“好吧好吧！我马上！”她又慌里慌张的搬起那箱沉重的东西往楼梯处挪。

“我帮你！”叶江月说。

小兰谢过。于是二人一起抬着那个纸箱往楼下走。叶江月边走边说：“小兰，我建议，既然要扔，还不如寄给那些贫困地区的孩子。不要暴殄天物了。”

小兰看了一下楼上，看到李妈不在，就低低的说：“叶老师，我也觉得很可惜。我想拿几个寄给我老家的侄儿，你说，可以吗？是不是偷啊？”

叶江月看了一眼小兰，小兰是个淳朴的乡下姑娘，以前就对叶江月尊敬有礼，现在更加是毕恭毕敬。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这些都要丢掉了。我看你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吧！”叶江月温和的说。

小兰喜出望外，在她看来，叶老师已经是半个主人，她点头就等于是官方首肯，自己拿点什么也算是名正言顺了。

忽然，叶江月注意到纸箱里一样东西很是眼熟，她再细看一眼，是的，正是今天尤雪霏送来的迪士尼手表。当时，叶江月从三楼下来，正好遇到小兰拿着走上去。叶江月还就着小兰的手看了一会，当时觉得这礼物很别致用心，尘尘一定会喜欢的。

这才一会会的功夫，还没拆封，就要扔了？是尘尘过于挑剔浪费还是另有隐情？

到了楼下，小兰说：“叶老师，还是我来吧，我推到储物房就可以了。”

叶江月说了声好，眼睛还是看着纸箱里的那堆昂贵的玩具用品，默默出神。

这时李妈从后面走来，手脚麻利的把那个大纸箱往庭院里的储物房推去。小兰也赶紧跟了上去。

这个李妈，她平时做事闷声不吭，面无表情，除了尘尘，李妈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显得漠不关心。

而只要是关于尘尘的事，李妈总是不辞劳烦，事必躬亲。成天像只母鸡一样跟在尘尘的后面。李妈全部的热情和生命似乎都聚焦在尘尘的身上，而其他所有，都不能使李妈有一丝一毫的兴趣。

有时叶江月关照李妈不用这样，尘尘不小了，该做的事让她自己做。自己的内衣自己洗。自己的饭碗自己端等等。

李妈对此的唯一反应就是毫无反应，她面无表情的走过叶江月身边，都没多看叶江月一眼。叶江月似乎听到李妈在说，多管闲事，你算老几。于是叶江月只能叹息着放弃。

后来叶江月也和陈瑞天提过这事，陈瑞天的回答是：“月儿，随她去吧！李妈乐意为尘尘忙这忙那，也许这样她反而不觉得累，你不让李妈做，她可能反而不快乐。实话告诉你，如果没有尘尘，只怕雨霏出事后，李妈也活不了了。”

叶江月呆了呆，这样生死相随的主仆之情，以前她只在古典里看过。但是叶江月还是反驳说：“你不能就光为了让李妈安心充实，就让尘尘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啊！这是在害尘尘！”

陈瑞天不再言语，尘尘是他的心头肉，也是他的一块心病。他陈瑞天在外面赫赫扬扬，前呼后拥，翻云覆雨，是何等的威风八面，是何等的志得意满。但是自己唯一的女儿却……

指望尘尘将来继承家业，并发扬光大，现在看来，几乎是不可能了。自己百年之后，这偌大一份家业，又能给谁？难道真是富不过三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