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位医护人员过来协助我，我跪在血水里，首先就是检查尤雨霏的半边头颅。起初没看出有什么问题，但是很快我就觉得有异常，我发现了呕吐物。”

“也就是说，撞车前，尤雨霏处于发病状态。”

“根据尤雨霏的残肢比照，我发现车祸发生前她就全身青紫，我知道尤雨霏有心脏病，但是，根据多年的临床经验，逝者全身的青紫，我认为应该是呼吸先停，而不是心脏先停。所以应该不是死于心脏病突发引发的车祸。造成此种情况的，只能是中毒身亡。”

“而同时遭遇不测的尤夫人，尸身状况都符合车祸身亡的特征。”

“我马上把情况汇报给恩师。恩师不可置信，他蹒跚着和我又趴在地上检查了好久，那种刺鼻的血腥味和人体残片，让人终身难忘。”

“我们检查的时候，警察、家属、医护人员都等着我们。包括您，陈总。”张医生看着目光呆滞的陈瑞天。

“很奇怪的是，在那样恶心，恐怖的紧张检查中，我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谁下的毒？为什么下毒？为了钱还是为了情？这些都是警察考虑的事情，我当时却一个劲的在问自己。”

“我还偷偷的观察陈总，我看见陈总的领带歪斜着，白衬衫上有污泥和血迹，一左一右两个警察架着几乎瘫倒的你，不让你走进我们的检查区。”

“你们可以想象恩师当时的心情吗？他摇摇欲晃的身子，让我时刻担心，他也时刻可能随妻女而去。

“恩师肯定了我的看法。他要求警察现在可以把人搬到医院里，再进行医学解剖。”

“现场人都惊呆了，人都碎成这样，还解剖啥？但是恩师执意如此。警方也问了陈总您的想法，您虽然万分痛苦，但还是点头同意。”

“这时，尤雪霏披头散发的奔过来，跪在地上抱着恩师哭诉姐姐和妈妈已经死的这么悲惨，你怎么忍心还要让她们忍受刀割之苦？”

“她哀哀祈求的样子围观者看的无不落泪。恩师也抱着这个女儿，嚎哭道你姐姐死的不明，我一定要查出原因。”

“因为尤老的坚持，尸体残片在医院里又进行了一轮细致的尸体解剖。几天之后，尸检结果显示，通过毒物分析，尤雨霏体内有一种医用的麻醉药成分。结合病理切片，尤雨霏最终的死因应该是麻醉药过量造成的心力衰竭死亡。”

“死者生前一定是饮用了大量含有麻醉剂的液体，导致死者在开车回家途中发作，死者在驾车中毒发身亡，车辆失控，看上去倒更像是一场车祸。”

这一切虽然在叶江月的意料之中，但听到张医生这样的陈述，叶江月还是无比骇然。

而陈瑞天的精神已经支离破碎，神情涣散，叶江月心疼的摸了摸他的面颊，动作无力又苍凉。陈瑞天抓住叶江月冰凉的手指，靠在唇边，仿佛这已经是人间最后的依靠。

“没有行车记录仪吗？”叶江月突然问。

“那天记录仪坏了，后来警察告诉我的。”这是陈瑞天的回答。

“尸检工作我全程参与，报告也是我手写的。准确无误。可是，当我拿着这份报告去恩师家里时，事情却已经发生了变化。”张医生继续说。

“我去的那一天，尤雪菲也在家里，她本来在我的印象里一直是一位青春美貌的姑娘，平时待我也非常热情。但是，那一天，我却莫名觉得她的表情很是阴冷，对我爱理不理。”

“我和恩师进了书房，我把这份报告呈送给恩师看。恩师只是瞄了一眼就放下了。我突然感觉，尤老的神色不对，他悲伤苍老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但是今天看上去他却显得心如死灰，整个人就像孤魂野鬼一样，没有一丝活气。甚至于对这份尸检鉴定都不愿意多看一眼，这本来是恩师自己要求尸检的。”

“我也没有多想，就说，老师，您拿着这个报告赶紧报警吧！让警察赶紧找出凶手。为师母，大小姐和您的小外孙报仇啊！”

“恩师听了我这些话，居然一动不动，两行老泪从浑浊的眼睛里流下。他还奇怪的笑了一下：报警？报什么警？我已经家破人亡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我很惊讶，说，是啊，下毒的人害的您家破人亡，这是谋杀啊，当然要报警追查啊！”

“这时尤雪霏面无表情的走进来，给我送了一杯茶。她的眼睛扫了一眼桌上的尸检报告，我感觉她俏丽的脸庞上带着一种肃杀之气，鼻子里似乎还轻哼了一下。”

“我收口不再言语，尤老也定定的看着前方出神。书房气氛显得很诡异。我突然觉得这尤雪霏就像什么幽灵一样，浑身阴气深深，我都怀疑是不是她死去不久的姐姐的阴魂附在了她身上。我是医生，无神论者，但那时，我居然被自己吓的一动不动。”

“尤雪霏停留了一会，然后边穿着拖鞋踢踢踏踏的走了。但是，我注意到，她虽然离开了房间，但是人却一直站在房门外。我在门缝里看见了她的粉色拖鞋。”

“我半天不知该说什么，讷讷的看着尤老。我觉得尤老是不是悲伤的傻掉了。正想再催促他报警的时候，让我意料不到的事情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