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看到孟兰蓁出去了之后,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手里的山药糕,问道:“母后故意把这丫头支出去,是有什么话要与儿臣说吗?”
皇后站起身来,半晌才说道:“你可曾听过孟之川的名讳?”
太子皱皱眉,回答道:“未曾,不知是何许人也?”
皇后叹口气,说道:“你不知道也正常,当年你才三岁。”
“三岁?”太子仔细地想了想,“黄龙十八年?母后可是指皇祖父……”
皇后转过身来,看着太子的眼睛,说道:“母后本不该与你谈起此事,与你也无甚干系。母后只是想提醒你,近日来,崔丞相在朝中似乎异常活跃。”
太子冷笑一声,说道:“崔丞相何时不活跃了?那老匹夫精神好着呢。”
皇后提醒道:“此话,皇儿在母后面前抱怨就算了,在外头可千万不要多言,即便是在你父皇面前,也不可随意表现。记住,你是储君,一言一行皆关乎江山社稷,不可偏爱,不可徇私,这样才是长远之计。”
太子非常恭敬地拱手道:“是,儿臣受教了。”
皇后接着说道:“母后只有你一个孩子,自然是希望你能安好,坐稳这个东宫之位,日后好替天下苍生谋福利。说起来啊,母后一直想为你父皇生个女儿,可惜一直未能如愿。母后看这个孟兰蓁还挺乖巧的,想……”
“母后,万万不可。”太子立刻就提出了反对,“据儿臣所知,此女乃罪臣之后,被发配至永巷,机缘巧合之下才被父皇送到母后这儿来的。母后若是觉得此女不错,少许偏爱,也无妨。可是,堂堂一国之母,竟然要收养一个罪臣之女,此于理不合,落在崔氏耳朵里,恐又生波澜。”
皇后复又坐下,说道:“皇儿此言,母后又怎会想不到?正因此,故才没有向你父皇提起此事。你父皇将她送至此处,其实也不光是为了来服侍我。如今她在我这里,就这样也挺好的。”
太子眯着眼,试探道:“母后想利用此女……”
皇后皱着眉头,说道:“皇儿,母后可什么都没说。此女在此处,与别的丫鬟无异,你也无需打她的什么主意。你以为一个丫鬟能够动得了崔氏?有我在,崔氏还不敢乱来。六皇子尚且年幼,她就是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条件。”
“六皇弟只比我小两岁,不小了。”太子似乎在自言自语。
皇后却说道:“你是嫡,他是庶;你是太子,他是皇子;你十五,他十三。他拿什么跟你争?崔氏靠的,不过是她那个丞相父亲罢了。”
太子也没说什么,只是对着皇后行了一个礼,说道:“时辰不早了,儿臣就先告辞了。”
孟兰蓁和花言一人搬了一盆兰草来,正打算从角门过去呢,就看到太子出来了。她们赶紧放下手里的兰草,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说道:“见过太子。”
太子并没有理会花言,而是用一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眼神,盯着孟兰蓁看了一会儿,说道:“你倒是挺会讨我母后欢心的。”
孟兰蓁不知道太子此言何意,是在夸奖自己呢,还是在讽刺自己呢?
太子对着花言说道:“你先去吧,我有几句话要跟她说。”
花言也非常知趣,一颗都没有耽搁,就立刻跑得影子都没了。
“太子……”孟兰蓁心里毛毛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祖宗。
太子却笑了笑,说道:“你紧张什么?你左右有我母后罩着,还怕什么?”
孟兰蓁不敢看太子,只是低声说道:“太子说笑了。”
太子望着天上,说道:“自母后的陪嫁丫鬟死了之后,母后身边换了好几个贴身丫鬟,都不如人意,不是粗手笨脚的,就是脑袋不灵光,好不容易有个还不错的,去年偏又病死了。如今有你在,母后非常高兴,我还要感谢你呢。”
“太子言重了,皇后娘娘待奴婢极好,好好伺候皇后娘娘,是奴婢的本分。”孟兰蓁一直低着头,声音小的都快只有她一个人听得见了。
太子从袖子里面掏出一个什么东西来,故意把手放低一点儿,让低着头的孟兰蓁能够看到。
孟兰蓁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块温润的羊脂白玉,上面还系着明黄的穗子,一看就是上好之物,也配得上他太子的身份。
太子将东西递到孟兰蓁的手里,说道:“此乃我东宫印信,若有事,拿着它来见我,底下人自然会禀告,不会有人拦着你的。”
孟兰蓁不由自主地接过来,说道:“太子是怕皇后娘娘……”
太子打断孟兰蓁的话:“此事万不可告知我母后。”
孟兰蓁将那块玉牌双手举过头顶,说道:“奴婢遵命。”
皇后走到院子里来,只看到花言一个人在摆弄兰草,便问道:“花言,兰蓁去哪儿了?”
“哦,”花言回答道:“刚才我们在路上碰到了太子殿下,他说有几句话要和兰蓁说,要奴婢先回来。”
皇后不禁说道:“这孩子,他那些小动作,还真以为我不知道啊?罢了,随他吧。花言,待会儿兰蓁回来了,让她到屋里来。”
花言连忙说道:“奴婢知道了。哦,皇后娘娘,这盆兰草,是要摆在哪儿啊?”
皇后其实也没有想过这一点,不过是她刚才为了直走孟兰蓁随口说的一句话。她对着花言说道:“就放外间吧。”
傍晚时分,顺公公就到了皇后那里,先是作了一个揖,然后才说道:“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娘娘,陛下说,今儿个往崔贵妃处。”
皇后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说道:“嗯,孤知道了,你且去吧。”
孟兰蓁本来在给皇后斟茶的,不由地竖起耳朵来听着。崔贵妃一早就托病,故意没有来给皇后请安,皇帝不仅不责怪,现在又去了她那里,看来,崔贵妃的确是有恃无恐了。孟兰蓁不禁为皇后担心起来,不过好在皇后贤良,太子正位,并无过错,朝中还有太师掣肘,想来应该是没有多大的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