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不能随意关上,大白天的关门,不管谁来了,都说不清,没事儿也变成有事儿了。孟兰蓁仔细地看了看,门外没人,便走到最里面,拿出了自己藏着的一个小荷包。这还是她阿娘留给她的,她一直都戴在身上。
小荷包里的所有东西都被倒了出来,也就是一点儿碎银子,还有一对儿不这么起眼的耳环。这已经是孟兰蓁的全部家当了,没有多余的了。算算日子,离发月钱的日子,还有大概十天左右呢,可是,孟兰蓁已经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了。
这点儿钱虽然不多,可也足够了。孟兰蓁若是真的拿出来很多钱财,那才叫人生疑呢。钱不在于多少,只要意思表达清楚就好了。
孙嬷嬷很高兴,虽然还是那副看不起人的样子,但是,说话比之前客气了很多,还多留了孟兰蓁半盏茶的工夫,若非孟兰蓁说她还要为皇后办事儿,孙嬷嬷还得让她多坐会儿。老实说,这点儿小钱,孙嬷嬷是完全看不上的,她看上的,孟兰蓁这条路子。有个在皇后身边的自己人,当然会放心很多,钱不钱的,自然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至少,表面上是不能得罪的。
孟兰蓁可不是白送钱来的,她要找到真相,至少,她应该知道当年的事情。
西灵苑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似乎比上次来更甚。很难想想,先帝废后,竟然在这种外面看起来别致雅趣,实则阴暗渗人的地方生活了十几年。
废后看到孟兰蓁之时,并没有多少惊讶,显得稀松寻常。
孟兰蓁起初并未怀疑什么,毕竟,之前自己也曾来过几次,废后十几年不见人来,自己来过,算是“常客”了,不惊讶也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废后虽然不同往日,可还是仍旧保持着皇后的仪态,就连当今圣上,也不敢对她不敬。或许,她并不接受自己被废一事,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梦里。
“娘娘?”孟兰蓁害怕废后又会做出上次那种过激之事,只得慢慢地靠近。
废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也没有看孟兰蓁,说道:“孤知道你一定会找孤的,孤一直都等着你。”
孟兰蓁的手一抖,她一直觉得,废后似乎并非人们口中的疯癫婆子。疯癫的行为是有一些,可是,也并非完全一点儿理智都没有。方才听到此话,孟兰蓁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了。只是……从废后这里套话,真的如此简单吗?
废后突然站了起来,说道:“你是想问,你父亲孟之川的事情吧?”
孟兰蓁一听这话,就有点儿不太淡定了,立刻跪下来,额头贴在地面,说道:“娘娘若是知晓其中端倪,还请娘娘悉数告知,兰蓁感激不尽。不管事情如何,兰蓁只想知道这一切,并没有其他的想法,还请娘娘……”
废后淡淡一笑,说道:“乃父着实冤屈,却也算不得冤屈。他尚在人世?”
“是。”孟兰蓁没有抬头,“陛下大赦天下,奴婢被赦免流放,进入永巷。而奴婢的阿爹改为苦役,前往渔阳,这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
废后便不愿多言语了,背过身去,很明显是想让孟兰蓁走了。
孟兰蓁等的心焦,稍微提高了声音喊道:“娘娘……”
废后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个卷轴,放在几案上,说道:“这个……你拿去,但是,你不能打开。若是私自开启,你一定会后悔的,但是,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孟兰蓁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废后很奇怪,好像身上掩藏了很多秘密似的。如此一说,孟兰蓁就更加怀疑了。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自己的阿爹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即便是有罪,也要让孟兰蓁知道前因后果,明明白白才好。
废后一眼就看穿了孟兰蓁的想法,非常不客气地把卷轴扔过去,说道:“方才所言,全当孤没有说过。你想看便看,孤绝不阻拦你。不过,孤可提醒过你,日后若是东窗事发,可别把孤牵扯其中,说这是孤给你的东西。”
孟兰蓁的手一抖,犹犹豫豫地捡起了地上掉落的卷轴。她的好奇心正在不停地催促着自己赶紧打开一探究竟。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孟兰蓁想要的答案,也许就在其中,她再也不用如此辛辛苦苦地偷偷跑到这西灵苑来了。
然而,孟兰蓁尚有理智,还不能让自己糊涂到如此地步。且不说这个卷轴是真是假,万一要是圈套,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废后看起来似乎依然置身事外,可她明明知道一些内幕,难道真能摘得干净吗?若无关系,为何要把这个卷轴交给孟兰蓁?孟兰蓁联想了很多种可能,却没有一样是对的上的。
废后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你当真不想看看里面的内容?”
孟兰蓁的手捏得很紧,似乎是在下定决心。此事若踏错半步,会是一个什么结果,她不敢想象。阿爹已经没有了娘亲和大哥,难道还要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吗?说来实话,孟之川自己似乎都对此案没有什么话可说的。
废后冷笑一声,说道:“东西已经给你了,你看看,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孤可不管。你尽管拿过去,快些走吧。若是被人盯上了,死的人可不是孤。”
孟兰蓁知道自己已经问不出什么话来了,不如带上这个卷轴,赶紧走,留着此处也不会知道什么的,还徒增风险。孟兰蓁这次都没有行礼,就直接拿起卷轴,偷偷地从角门溜走了。废后突然对着一片虚空,来了一句:“你还满意吗?”
屏风后面隐隐约约有个人影,分不清楚是谁,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说道:“多谢娘娘成全。”此人声音不急不躁,无喜无悲,说完就消失了。
废后也不管哪个人,暗自嘲讽地冷笑了两声,说道:“孤成全你们,你们一个个的,谁又来成全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