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玲玲,刚刚那个人你认识?”途中,周澄问道。
“刚刚那是严尚书的儿子,名叫严怀瑾,今年十五岁。他可是一个奇人呢,十二岁便考中了会元,是史上最年轻的会元。不过他没有参加第二年的殿试,而是选择跟随他的叔父游学,去年十月才结束游学回京,故对皇宫不甚熟悉。”谢雁玲答道。
周澄若有所思点点头:“哦,怪不得说话文绉绉的。哎,不对呀,玲玲,他不是才回京吗,你怎么对他这么了解呢?”周澄向谢雁玲眨巴眨巴眼。
谢雁玲白了一眼周澄:“收起你那些小心思,我可对他没有意思,我知道这些是因为他那叔父是我舅舅,这次回京,我爹娘带我去看望舅舅,听他们闲聊才知道的。”
周澄略带深意的“哦”了一声,江禾宁在一旁笑道:“表姐,看来你今天运势不好哇,刚得罪完我,马上又要得罪玲玲了。”
三人打打闹闹的往明光殿走。周围人渐渐多起来时,三人立马整理裙摆,仪态端庄的往前走,遇到平辈就微微颔首,遇到长辈就屈膝行礼,一点儿也看不出刚刚吵闹的样子。
正当三人即将走进殿内时,听到后面一声闷笑,周澄最先忍不住转头看去,只见严怀瑾满头大汗的站在她们身后,周澄皱眉问道:“你笑什么?”
严怀瑾拱手回道:“是小生失礼了,只是见三位姑娘仪态与方才截然不同,有些诧异罢了。”
周澄被讥笑地脸一红,立马反讥道:“书呆子,你还有脸说我们,说话饶三转四的。我们比你后离开你居然还在我们后面,你难道走几百步路都会迷路吗?”
严怀瑾一噎,无言以对,因为自己从小就是路盲,即便走上千回也还是会迷路。
江禾宁扯扯周澄的袖子小声道:“表姐,这周围这么多人,你注意点,以后再收拾他也不迟,要是被小姨看见你这样,可饶不了你。”
周澄听到这话,后脖都有点发凉,赶紧拉着两人走了。
到殿内,三人不敢造次,寻到自家长辈身边坐下。
江禾宁刚坐下,江禾木就歪过头来:“初初,你去哪了,差点儿迟到了。”
江禾宁用食指推开哥哥的脑袋:“哥,您自个儿注意点吧,在这般行事不羁,我看你怎么给我找嫂嫂。”
江禾木帅气的甩了一下头:“你哥我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还怕找不着媳妇儿吗?”
江禾宁似笑非笑的看他:“那哥今日是文试状元,还是武试头筹啊?”
江禾木嘴角一僵,小声道:“都不是。”
江禾宁诧异,自家哥哥虽不能吟诗作对但这武艺倒能在青年里稳坐第一,可今日却被比了下去,有些奇怪:“那今日都是谁得了第一呢?”江禾宁问道。
“今日文试倒是个新来的居然将谢韫清都比了下去,好像叫什么严怀瑾。”
江禾宁听到眼睛都瞪大了,没想到这个书呆子居然这么厉害,谢韫清是谢雁玲的嫡亲哥哥,从小被称为神童,不过十六岁便名动京城,所作诗歌被做成册流传。
“然后武试,说到这个我就来气,今日武试第一是陈慕南。那小子耍诈,我都和很多人比完了他才来。我可不是比不过他啊,是因为我体力不支了。”
江禾宁听到陈慕南的名字,小嘴一瘪:“真讨厌!”
江禾木听到,立马附和道:“是吧,奸诈,还是妹妹懂事,胳膊肘不往外拐。”
江正远敲了敲江禾木的头:“行了,你别乱说啊,我看了那场比试,慕南拳法迅猛,你即便是全盛状态也略逊一筹。”
“爹,您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初初还没拐呢,您倒先向着他了。”
猝不及防听到自己的名字,江禾宁被呛了一口茶:“哥,你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向着那个木头了。”
江禾木神秘的冲江禾宁笑笑,不说话。
江禾宁扭头不理江禾木了。
今日是年三十,皇帝在宫中宴请,大家将在宫中守夜,当到零点时会有烟花秀,烟花秀结束时宴会也将结束,这昭示着皇帝与民同庆。而若有年纪大的或年幼的、熬不了夜的,可以在宫中休息,不过大部分人都不会选择宿在宫中。
宴会开始的比较晚,快戌时时皇帝与皇后才入殿宣布开宴。刚开始呢大家都比较拘谨,宴会上除了歌舞声也就只有一些大臣低声交谈的声音。直到酒过三巡,陛下举杯说道:“今日是大年三十,咱们君臣同乐,大家就不要拘束了,当做家宴,只论风月不谈国事。来,共饮这杯酒。”
众人举杯与陛下同饮,一杯酒后大家也渐渐放开了,交头接耳的声音逐渐大了,有的人甚至直接离开位置在席间游走。
江禾宁下午玩得有些累了,再加上穿着宫服着实不便,也就拒绝了小姐妹们的邀请,独自一人在案几前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东西。这时,眼前的光线一暗,江禾宁身旁站了一个身着月白色宫服的人。
江禾宁抬眸看了一眼,兴致缺缺的又低下头吃着花生米。
陈慕南见此席地而坐。北方民风本就奔放,再加上元庆帝已发话说“只论风月”,大家也就放开性子,三五成群,有男有女的坐一起聊天。因此,江禾宁他们这边倒也不惹人注意,不过还是有一两个看到的,江禾木就是其中一个。
江禾木正在和父亲在另一边与姑父聊天,看到江禾宁单独和陈慕南坐在一起,护犊子似的就要冲上去,江正远拦住他:“干嘛呢干嘛呢,不是说好让初初自己选择吗,她都没赶人,你急着上去干嘛。”江禾木一时语噻:“那···那也不能我刚让一寸他就进一尺吧。”
姑父薛晔看着江禾木的模样笑道:“哈哈哈哈,禾木真是长大了,小时候尽知道欺负初初,现在也会护着初初了啊。”
江禾木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放弃赶陈慕南的想法,又继续听姑父和父亲聊天。
陈慕南坐下后,也没说话,眼睛亮亮的看着江禾宁。一开始江禾宁不想理他,可这氛围实在是奇怪,江禾宁受不了,不耐烦的转头瞪他:“你盯着我干嘛。”
陈慕南从怀里拿出一个红木匣子:“初初,新年快乐。”
江禾宁想到那天他不是给自己挑礼物,就不想接。撇了一眼,发现盒子上印着“金缕阁”,想着他吃着碗里的还要想着锅里的,那边给别的姑娘送了金缕阁的首饰,这边又要送她,江禾宁那委屈劲又上来了:“我才不要呢,别人收过的东西我才不稀罕呢。”说着转头不理陈慕南了。
陈慕南摸不着头脑,没听懂什么叫“别人收过的东西”,不过陈慕南是个愣头青,愣头青有个好处就是直接,遇到不懂的就直接问了:“初初,什么叫‘别人收过的东西’啊?”
江禾宁不想理他,但又觉得自个儿在这生气,他却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这很不划算,于是她深呼几口气,平复下心情转头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要别的姑娘都有的礼物。”
陈慕南听到这话,以为是江禾宁不想要和别人一样的礼物,于是便说:“初初,这是我自己做的。”
江禾宁不相信:“骗人!盒子上还印着‘金缕阁’三个字呢。”
陈慕南呆呆的说:“是呀,我在金缕阁自己做的。他们现在新开设了一项服务,就是教人自己做首饰。”
江禾宁听到这好像真是陈慕南自己亲手做的,有些心动,但还想到他也给别的姑娘做了首饰,这点儿心动就立马荡然无存了:“那我也不要。”
陈慕南有些失落,手默默的收回去。江禾宁不舍的看一眼盒子,立马收回目光,在心里骂自己不争气。
陈慕南直觉初初并非不喜欢自己的礼物而是有别的原因:“初初,你怎么了,是谁惹你生气了吗?”
江禾宁转过身盯着陈慕南的眼睛说:“对!有人惹我生气了!那个人,就!是!你!”
陈慕南错愕,想了想自己已经好几天没见到江禾宁了,怎么会惹她生气呢,然后陈慕南忽然想起那天在金缕阁遇到江禾宁的场景,当时江禾宁好像就有些生气,陈慕南小心翼翼的问江禾宁:“初初,是因为金缕阁的事儿吗?”
江禾宁觉得陈慕南也并非无药可救的木头,于是点点头。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生气吗?”
江禾宁想陈慕南能想到这一步已属实不易,于是张张嘴准备告诉他,可转念一想又觉得直接告诉他会不会显得自己很小气,于是江禾宁暗示他道:“你钱很多吗?要给多少个姑娘买礼物呢。”
陈慕南没听明白,只能诚实道:“我钱不多,刚好可以给你买一个礼物。我只送了你礼物呀。”
江禾宁一听忍不住笑了:“那表哥只送了我一人?”
陈慕南重重的点点头。江禾宁又问道:“那表哥可还愿意送我?”
陈慕南将匣子递出:“这本来就是送你的。”
江禾宁开心的将盒子拿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直金色牡丹花簪子,花心处镶了一颗红玛瑙,在簪尾还刻了一个“初”字。虽然做工有些粗糙,确是陈慕南亲手做的,而且那个“初”字无一不昭示着它只属于江禾宁。
江禾宁相貌长得明媚大气,性子也是张扬带点小霸道,她娇养却不娇气,霸道却不跋扈,行事知礼用理,喜欢穿大红色的衣服,喜欢牡丹的艳丽,也喜欢只属于自己的东西。
陈慕南这只簪子真真是送到江禾宁的心坎上去了。江禾宁拿着爱不释手,眼睛都笑得像细月一样,弯弯的却有光。
江正远在远处看着,一时感慨:“年轻真好,当年我和悦悦也曾这般···”
远处,一名男子看到江禾宁他们,握紧身侧的拳头,喝了一杯酒,重重的将酒杯倒扣在案几上,脸上一片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