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台上书:“臣等也不相信江将军通敌叛国,毕竟江将军的存在便是颗定海神针,威震四海。然臣等却在江将军的书房中搜查到了他与异族往来的书信。”
御史台说这话实在有水平,明着褒奖了江正远,实则在元庆帝心中扎根刺。御史台的老狐狸自是知道元庆帝的心病在哪。江正远位高权重,手握兵权又极得人心,元庆帝一直想方设法的想削弱他的兵权,奈何江正远既不愿受封为异姓王,也没有合龄的公主做他的续弦,没法以正当的名义收回他的兵权,更何况朝廷还需要他出兵作战。
御史台这话给元庆帝提了个醒,让元庆帝记住江正远积得民心。
江正远闻此言只是皱眉,但没有反驳,元庆帝闻此而是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颚的胡须,坐在高位上眯着眼睛看着下方的朝臣。
江正远站在武官之首,微微低下眼睑,没有说话,但站得笔直,不卑不亢。
元庆帝见此轻轻冷哼一声。御史台见状也摸不准元庆帝的心思,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张丞相后方的的户部尚书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续说,而张丞相站在前方,亦是微微颔首,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外界一切事物与他无关。
户部尚书与御史台的小动作瞒不过坐在高出的元庆帝,他眯了眯眼,为开口打断御史台的上书。
御史台说道:“臣等在江将军的书房暗格中找到了信件后,一开始并未相信,于是派查人去核实,发现确有此事。”
御史台将书信呈至案前,继续说道:“当年安乐郡主病重时,江将军曾派人到处寻名医,甚至都寻到了南诏的巫医。也就是在那时,我们与南诏之间的战事十有五六是败仗。江将军年少成名,在二十年前更是以常胜将军之名名扬天下。众人皆知江将军深谙兵法,用兵熟练,少有败绩,可为何独独在那段时间”御史台的话未说尽,但殿中众人皆知他的未尽之言。
陈慕南与江禾木要出列反驳,江正远反应迅速的一记眼色甩过去,让两人止住了步伐,默默退回到原位。
江正远握紧拳头,看了一眼张丞相,张丞相不动声色的微微勾了一下嘴角,江正远在心中冷笑:好你个张生,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
江正远出列对元庆帝拱手说道:“陛下,胜败乃兵家常事,臣这一生大半在硝烟中渡过,于内子,担不得一句好丈夫,于犬子,担不得一句好父亲。可是,臣却不愧于我中原,不愧于百姓,担得起一声兵马大将军。”江正远说的坦坦荡荡,言语中无丝毫慌乱,甚至唤起有些老臣对于二十多年前的动荡还心有余悸,有些年轻的武将都被江正远这一番话激的热血盈眶。
江正远这一番话也是很有含义的,他简简单单的几句便带过了他与元庆帝并肩作战的日子,带过了他曾守住元庆帝的半壁江山。即便元庆帝忌惮将军府如今的势力,但他心中总是惦着从前的情谊,从未想过要对江正远做些什么。
于是他说道:“江将军的战功是实打实的存在的,这是他的荣耀,是我大中原的荣耀。然江将军为我中原劳心劳力这么多年,过年这等日子都曾守在边关,未曾好好享过天伦之乐,不若江将军这次好好回府修养一番。”
江正远明白这是陛下最大的让步,他也不反抗,低声应道“是”后退回到原位,之后未再说过话。
退朝时,他示意江禾木与陈慕南先走一步,他走在最后,张丞相也走在最后,两人在殿门口相遇,张生对江正远拱手笑道:“将军真是不显山不露水。张某还以为将军是不会说话的直性子呢,没想到这肚里的弯弯绕绕也不少嘛。”
江正远皮笑肉不笑的回道:“江某自幼熟读兵书,可这计谋还真是比不过张丞相您呀。果然文人墨客就是要比我们莽夫懂得多些。”
张生谦虚道:“哪里哪里,张某什么都没做啊,不知将军从何看出来的?”
江正远不愿再与他虚与委蛇了,说了句“告辞”便要离开。张生在背后说道:“将军知道陛下要什么,也知道张某要什么,将军也该知道张某知道您要什么。那就看谁更贪心,谁更舍得了。”
江正远顿了顿,没有回头,径直离开,张生站在原地,笑得渗人,他喃喃道:“江正远啊江正远,没有了秦悦,你也不过如此,只看到其一,却猜不到其二。呵,世上除了她以外,又有谁能如此懂我呢?”
江正远将江禾木与陈慕南带到书房,江禾宁早收到消息已经在书房等着了。
江正远走进来,江禾宁立马起身问道:“爹爹,您怎么样了,怎么解决。”
江正远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等会儿说,待陈慕南关上门后,江正远盯着眼前匾额,上面写着“立国安邦”,他定定的站着,没有说话。三个小辈站在他身后亦是没有出声,气氛有些凝重。半响,江正远叹口气,转过身来。
他望着眼前的江禾宁、江禾木,感叹道:“你们都长大了,爹很欣慰,你们身上有江家的风骨,有江家的热血。”江正远说着,看向了江禾宁,“若是有一天,江家覆灭了,还能留一血脉,已是不错的了。”
江禾宁皱眉:“爹爹,别瞎说,江家不会覆灭的,您和大哥一定会好好的。”
江正远又叹了口气:“上位者到底多疑。江家这些年已经尽力收敛锋芒了,可这兵权握在手中,始终不能让他放下心来。哎,我也老了,你们也能独挡一面了,也是时候了。”
慕楠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