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陛下深夜冒雨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云昭帝进来的时候，身上带了一股子冷气，夹杂着雨水的味道，让本就身子孱弱的余贵妃皱了眉。

“怎的？着整个皇宫都是朕的！朕没有事就不能来吗？”见着她皱着眉，云昭帝误以为她是厌烦自己，所以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贵妃娘娘别忘了！你这个贵妃之位，也是朕赏赐给你的！”

余贵妃强忍着一股子难受，低着头不看云昭帝：“臣妾不敢。”她这副冷淡的样子，让云昭帝心里更加生气。

这半年来，他为了她、为了皇子们的事情操碎了心，可这一位，除了偶尔叫人给云沧捎点自己做的里衣和吃食，根本不与宫中任何人交流，对他也是一支避让。

“深鸢！你从前不不是这样的！究竟朕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冷落朕？”一直以来的压力，加上今日的梦魇，让云昭帝仅存的理智也被消磨殆尽，他一个箭步上前，一双手钳住余贵妃的肩膀，强迫她面对着自己怒吼道：“就算是朕有什么不对，那沧儿呢？沧儿又做错了什么？你竟连他的面也不肯见！还是说……你根本就后悔同朕生下了这个孩子？”

“陛下！陛下！你弄痛臣妾了——陛下！”余贵妃从未见过云昭帝这般发脾气，一时间也是吓坏了，可她拼尽全力，也无法挣脱云昭帝死死握住她的手。

“你可知道咱们的沧儿中了毒，险些丧命！朕为了保住他和洐儿，付出了多少？可你呢？你这个母妃在做些什么？”曾经的云昭帝早早给了余深鸢高高在上的地位，一是因为自己真的喜欢，二是因为她同那时得陈德妃一般，从不争抢些什么。

而余深鸢坐上贵妃后的一言一行，也完全符合他的期待。只关注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对自己温柔体贴，对其他嫔妃彬彬有礼不卑不亢，对六皇子云沧的教育也是亲历亲为，这才养出了一个好孩子。可如今余深鸢的一举一动，却让他完全看不懂了。

“六皇子……有陛下照拂，定然是会化险为夷的。”云昭帝提到云沧的时候，余贵妃的身体不甚明显地抖动了一下，但下一刻，她还是稳了稳心神，说出了这样一句无情的话。

“好一个贵妃娘娘！朕本以为吗，你所有的隐忍和温和，都如同当年朕的母妃一般，是为了咱们沧儿着想，想着让他平稳度日，平安度过一生！可现在呢？你就不怕你这样疏远朕，朕会因此厌弃了沧儿？”

绿薇和周威两人站在殿外，听着里面云昭帝歇斯底里的叫嚷声，心里都有些没底。尤其是绿薇，她心里清楚，余贵妃的身子和精神，此刻怕都是经不起这番刺激，但她不敢说啊！

自从听闻六皇子中毒，余贵妃本身有好转之势的身体，又一日日衰弱了下去，如今每日清醒的时间，也不过四、五个时辰。六皇子毕竟是她的骨肉，没得不心疼的……只是她现在……

“陛下若是因为臣妾厌弃了六皇子，那也是他的命……”从云昭帝进殿以来，余贵妃第一次抬起眼正视他，眼前的男人看上去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较之自己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也瘦了不少。

她心里突然就疼了一下，毕竟是自己爱了这么久的男子，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她就这么呆呆望着云昭帝，突然朝着他的脸伸出了手，可就在手指尖触及到云昭帝脸颊的一瞬间，她又收回了手。

“臣、臣妾已经对这些都不在意了，只想一辈子呆在这宫中，为陛下和六皇子祈福……”

“朕不信！朕不信你这般无情！”刚才余贵妃的手伸过来的时候，云昭帝心里有多期待多开心，她收回手的时候，他心底就有多痛。此刻他如同魔怔了一般，竟也不管不顾，直接将余贵妃整个人压倒在暖炕上。

“陛下？陛下！求求您不要——”打从入宫开始，余贵妃都是被云昭帝捧在手心里呵护，今日这般粗暴和震怒的云昭帝，是此前她从未遇见过的，此刻她除了害怕，心底还升起了一股屈辱。

“朕不信！你究竟有什么顾虑，朕是皇帝！这样都不能给你安全感吗？”云昭帝此刻完全沉浸在自己记忆中，根本顾不上余贵妃的哭喊，一只手将她两手手腕固定住，另一只手一把撕扯开了她的外裙。

“陛下！不要——”伴随着这声哭喊，余贵妃有一次喷了一口血出来，云昭帝这才清醒过来。

“深鸢？深鸢！来人啊！快给朕传太医！”

从飞鸾宫出来的时候，云昭帝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他的脑海中一直飘着王太医说的话：“陛下……贵妃娘娘，娘娘这身体……是早前服用了大量的伤身的药，内里早已经被掏空了……此时，怕是大罗神仙在世也回天乏术了……”

“怎么会……怎么会……”冬日之前，云昭帝一直以为自己和父皇不一样，善待后宫，悉心教子，可现在，他宠爱的妃子被下药多年，命不久矣；他看重的皇子也被人下毒，险些没命。他一直兢兢业业，避免自己成为父皇那般“无用”的人，到头来，却败给了这宫中的人心……

“母妃……您说得对。这皇宫，就是一座吃人的城池……”雨水从他的脸颊上滑落，他抬眼望着自己母妃生前居住过的宫殿，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陛下，您还是快上轿，奴才先陪着您回宫，这贵妃娘娘定然会缓过来的，您要是也病倒了，这六皇子可真就没人疼了！”周内侍跟在云昭帝身后，这扶着也不是，拉着也不是的，急坏了。

“好……回去吧……”听见云昭帝说出这话的时候，他终于暗自舒了一口气，可转瞬间，云昭帝就那么直挺挺地，后仰着倒了下去，他和几个小内侍，眼疾手快，这才接住了他。

“陛下？陛下！快快快，赶快抬去皇后娘娘宫中，再多叫些太医过来！”

这一夜，看来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