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郁见着云昭帝在刚皇后娘娘坐着的位置落座，迅速整理了当下的处境。只怕今日要见自己的，未必是皇后娘娘，而是眼前这位吧。

“侯夫人不必紧张，今日不会有人知道，是朕派人叫你进宫的。”似乎是猜透了林郁的心思，云昭帝这般说道。林郁一边笑着表示自己不紧张，一边忍不住在心里诽谤，果然自古以来能够最后登上皇位的人，都是不简单的。

“按照你刚才的说法，你觉得朕如今保护两位皇子的做法，其实反而会剥夺他们成长的机会？”

“是。”林郁定了定心神，认认真真分析道：“陛下您想想看，即便您当初完全没有争夺皇位的想法，也并没有摆脱其他皇子的敌意。同样的，四皇子和六皇子两人不在宫中生活，就能够真正安全了吗？”

“与其延缓他们需要直面危机和困难时间，不如顺其自然，让他们在一次又一次的磨砺中成长。”见着云昭帝是认认真真在听自己的理论，林郁这才放心大胆地继续说了：“顶多就是您和娘娘稍微多受点累，仔细些盯着皇子们身边的人，或者是在出现了一些问题的时候，稍微帮衬他们一把。”

其实这样也非常有助于父子情的维护，林郁默默在心底补上了这句，并没有胆大到直接和云昭帝说这个。

“传令下去吧，让四皇子、六皇子回宫，还住在学堂宿所，但课业依旧跟着许诚侯府的学堂一起。”云昭帝冲着一旁的皇后说道，后者点点头，暂且出去布置了，屋里只留下了林郁和云昭帝。

林郁心里慌得不行，这可是在古代，虽说她和云昭帝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但但凡有人有坏心思，今日两人独处一室的事情传出去，她就是个死。所以她一边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一边盯着大门口，祈祷着皇后能赶紧回来。

“别看了，没有我的旨意，不会有人进来的。”

“啊？哦——啊！陛下，臣妇不是那个意思。”林郁心里一紧，“扑通”一声又跪下了。这可真是造孽啊！皇帝都这么可怕吗？怎么自己想什么他都能知道啊……

“你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其实和她很像。”云昭帝看着林郁满脸的紧张，脑海里浮现的，都是自己和余贵妃初见的日子。那时候的她也是这样，胆子小又一惊一乍的，怪不得她们两个人能够聊得来呢。

眼见着面前的人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林郁真的是大气都不敢出，难道这云昭帝和原主之间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情事？可他刚才又说自己像一个人……难道这原主长得像他曾经宠爱的妃子？

一时间林郁的脑洞开到了天际，疯狂在脑内搜索自己曾经看过的各类小说和电视剧，思忖着如果今日出现了狗血的剧情，自己该如何解围。

“贵妃的身体……彻底垮了，她在这世上最担心的就是沧儿了，你且带着府里两位小小姐去看看吧。和她讲讲沧儿的事情，也好让她放心。”回过神的云昭帝，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留下了这句话之后，起身从林郁的身旁经过，走出了大殿。

半晌，林郁还没有从他的话中缓过来，南织带着绿芙进来的时候，看到她还跪在地上，也是吓了一跳，刚忙快走了两步，亲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侯夫人这是做什么？陛下刚出去的时候，也没见有什么不妥之处啊？”

“皇后娘娘……臣妇，贵妃娘娘的身体……”

见着林郁已经知道了个七七八八，南织也叹了一口气：“哎……可说呢。昨日那事过后，王太医亲自为贵妃娘娘诊脉，说是忧思过度，且……用药不当，怕是没多少时日了。”

她忍不住摇摇头，又念叨了两句：“要说这贵妃，从来都是谨小慎微的，年轻的时候生的好看，陛下宠爱，一早给了高位分，却始终不争不抢的，有时候不是我看的紧些，都能让小妃嫔们欺负了去。”

说着说着，她又换上了一副可惜的表情：“说起来，她现在年纪也不大，不过三十岁，就要丢下陛下和六皇子先去了……也是造化弄人……”

林郁带着许竹幽和许竹修站在飞鸾宫门前的时候，心里沉重得很。绿薇带着小侍女出来迎接，她脸上虽然带着笑，但林郁却觉得很勉强。

进了寝殿见到了余贵妃，她心里的凄凉感更甚。现今的天气已经很暖和了，可余贵妃殿里还烧着炭，屋子里面比外面，不知道热了多少，可她靠着软枕坐在床上，却依旧盖着被子，还披着披风。

“侯爵夫人来了？绿薇，快上茶，再给两位小小姐拿些点心来。”

“哎，奴婢这就去。”绿薇眼见着余贵妃脸上的笑，眼泪差一点就落了下来，她赶忙转身，生怕自己的模样惹了主子心里难受。

“你不必动！”林郁见着余贵妃似乎是想要起身的样子，赶忙上前了两步，干脆坐在了床塌边上：“之前我只知道你身体不好，却不知……怎么就这么严重了？”

林郁虽然和余贵妃此前只有一面之缘，但她对余贵妃的印象却很好，此刻见她整个人都瘦脱了相，自己握住的手，皮包骨头了不说，还冰凉冰凉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鼻子一酸，也差点落下泪来。

“哎……人固有一死，我只是比旁人稍微早些而已。”余贵妃扯了扯嘴角，安抚林郁道：“我呀，在这个世界上最放不下的，就是我的沧儿了，只希望他能一切都好就好了。”

“六皇子好着呢，陛下已经下令了，明日他和四皇子就会回宫来了，到时候让他亲自来见你，多陪你呆一段时间，岂不是好？”

“就不见了吧，”听见林郁的话，余贵妃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可下一秒，又暗淡了下去：“我这副样子，见了，只能让他觉得我是受苦了才去的，不如就让他对我的记忆停留在我最美好的时候。”

“娘娘，你这是何苦呢……”

“做母亲的，自然是要为子女多多计划的，他还那么小，何必让他留下这般可怕的回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