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甜到了泠妤家里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
她印象中的那个瘦弱小姑娘,蜷缩在满是颜料脏污的地上,身体还小幅度的抽动。她的眼中一下子就噙满了泪水,这是怎么了呀?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呢?这种心疼使她赶忙加紧了往泠妤身边去的步伐。
就在这一刻,她猛然间觉得有些不对。抬头往墙上一看,好家伙!当下她眼里的泪水就冻结了。这画,画得太逼真了也不好吧……
就像现在,她感觉着泠妤的妈妈在死死地瞪着她,那眼神太可怕了,仿佛要把她生吞入肚。
久久盯着,这种感觉就越强烈。薛甜就这样停留在这个状态之下,连距她一步之遥的泠妤从地上站起来,她都不知道。
“知道动物怎么保护他们的孩子吗?在弱肉强食的世界中,他们的母亲想要护住他们,一是靠力量二是靠眼神。或许这都是强大的代名词,可以列为同类项。但是一种强大的外在表现最突出的就是眼神。”泠妤没有看薛甜,也没有随着她的目光去看墙上的画。她只是眼睛看着地面,机械地解释着她想要告诉给薛甜的一切。如果这时有人蹲在她的正下方抬着头看她,或者这个时候,有一个特写镜头对着她……
那么,你将会看到一双没有半点光彩的淡漠的眼睛。
“你把这眼睛画在了你母亲的脸上。”薛甜不是傻子,尽管她是一个不太称职的心理医师,许多时候解释不了很多的现象。但是对于泠妤,她这些年来唯一的一个病人来说,她还是了解许多的。就像泠妤说‘她的希望没有了’,她能够马上联系到这个希望就是泠妤的母亲。
“不是,是我的妈妈有和它们一样的眼神,一种动物天生就有的狠厉,这种眼神只有在保护它们弱小的孩子身上才会出现。尽管在许多时候,它们看起来都是那么地弱不禁风。”泠妤抬起了头,眼睛看向薛甜的时候有了一点的色彩。她在急于地向薛甜解释,解释她用一天一夜的时间画在墙上的画,那副画占据了整片墙壁。虽然薛甜注意到的只是她母亲的这个人物像。
“伯母她……”薛甜犹豫着开口。
“我的妈妈就这样离开我了,再也保护不了我了。她要我活着,可是她却走了。”
泠妤这话说完之后,薛甜就知道大事不妙了。她这唯一的病人,一般情况下根本是不用怎样管的,因为她对她的母亲依赖性极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任何过激行为出现。就如同她自己说的那样,她的母亲是她的希望活下去的希望。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呀?”薛甜艰难地张嘴。她好怕泠妤直接来一句,‘我想去找她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她还不如也跟着一块儿走了呢!
泠妤凑近了薛甜,认真地开口“你说的,我要是觉得不舒服了,或者是有什么事了就找你,你会帮我解决。妈妈也说,你的话很可信。所以,现在我的希望没有了,该怎么办才好?小甜心。”
薛甜算是知道为什么她的这个清冷妤美人会突然开口叫她这个名字了。因为她以前说过的话,‘你要是要我帮你做事啊,必须得给点报酬吧。虽然我这个人也不缺啥……这样,你要我帮你做事,得叫我小甜心~’想想当时自己那作死的瞬间,薛甜只觉得尴尬。不过也是略有欣慰,毕竟泠妤记住了她的话。可是这希望没有了,她该怎么帮呢?
看着泠妤仍旧认真且信任的眼神,她舔了舔自己有点干巴的嘴唇。“要不,咱再找一个?”
“怎么找?”
“你看平日里谁对你最好,或者说是也像你的妈妈保护过你,让你有一瞬间认为他是你的希望的那种……”薛甜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脑瓜一疼,什么就叫作希望没有了,不是,这伯母究竟怎么了?那个她想的‘找’是不是有点搭不上?正在思索间,她的手机响起机械般的音乐。一看名字‘王律师’,她赶紧接通。
泠妤没有再看薛甜了,她走到窗户跟前,拿手划着玻璃。‘像妈妈一样’,‘一瞬间认为他是你的希望’……
这样的人还真有一个。
那颗橘子糖……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几天就会出现这种事情,我应该陪你的,我应该给你打电话的……我……”不能只记得在星期天过来,明明过得日子足够轻松了,却还是要偷懒。薛甜愧疚地看着泠妤,一双小胖手不停地扣着手机。她接到的电话是泠妤母亲在生前就交代王律师给她在这一刻打的。里面说了感谢薛甜的话,并且有承诺给她的全部治疗费用,这个费用甚至还包括了泠妤在这之后的所有治疗费。
那位母亲安排好了一切,只求她的女儿能够像她在的时候一样——活着。
泠妤转身,奇怪地看着薛甜擦着的泪水。“你哭什么?这不是你的职责。你没有必要哭。”
狠狠地擦了眼泪之后,薛甜走过去抱着那个瘦小身子,支吾着“我的妤美人呀,你要不要这么冷呀?我都这么温暖了……”
该做的事情还是一样都不可以少的。尽管泠夫人生前就已经准备得足够充分,就连时间也摸得分毫不差。薛甜开着车,透过后视镜看着泠妤那张有些乖的小脸,不由地叹气。
“你妈妈不叫你去看她,也不要你去管她的丧事对吗?”
“是。妈妈说,叫我待在家里不准出去,哪里也不准去。等到星期天,接你的电话。”
“那你想去看她吗?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想去。好。”
看完泠妤的妈妈后,薛甜带着泠妤回到了她自己的家里。在准备带泠妤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带泠妤去自己家了。泠妤一个人在那里住,她实在是不放心。
下车走到自己家门跟前的时候,发现自己家跟前趴着一个毛绒绒的东西。薛甜看看自己身后的泠妤,尴尬地笑笑,“乖,妤美人,先捂住自己的耳朵~”见泠妤照她的吩咐捂住耳朵之后,转头过来,看着脚下的毛绒绒,大喊“薛毛!你丫给老娘我滚出来!”
“滚出来!”
薛炜坐在沙发上,伸手掏掏自己的耳朵。他姐这嗓门简直了,‘河东狮吼’对她来说都是赞誉!两只耳朵嗡嗡地直泛回音。
忽扇完自己的耳朵之后,他开始找自己的猫。奇怪,刚刚明明把钞票抱在沙发上的,怎么突然不见了呢?
眼睛一瞟,触及到一片白色的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