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骅泽神叨叨地把长秋雁拉到一边:“道长,我跟你讲哦,”他左顾右盼,压低了声音,“这两天宗主和那个少爷不在,那小婆娘没得地方告状,也就不敢再来招惹。”
长秋雁不觉得奇怪:“那不是正好,省的麻烦,还清净!”
骅泽急了:“躲的过这两天,那之后呢?啧,宗主之前是下山围猎了,正好去凡间游了一圈,五天后正好的是赶上冬至,我听丹顶院的大哥说起的,宗家的少爷要赶着前一天在外边给宗碧娥置办了礼物才回来,所以……”
长秋雁不明所以:“所以呢!”
骅泽挠挠头:“你怎么不着急呢,宗家什么背景啊,南华道长他把宗碧娥收拾成那样,指定回来先找你们麻烦……”
长秋雁挥挥手:“这你不用担心,就是一个宗家的老头罢了,他既然出手了,就是心中有数的,你就瞧着那家伙折腾吧。”
宗南华这会儿被宗宗思煜指派着去指导那些晨修的弟子,他则是朝着长秋雁走过来:“啊,这是昨天答应给你们的腰牌,你们切记保管好就行,莫要外借他人。”
长秋雁点头:“那是自然,多谢师父。”
今天的晨修倒是清净,少了宗碧娥在那里碍眼,一群弟子都松了口气。
晨修之后,长秋雁回去继续补觉,被宗南华拖着去跟那些普通弟子听课了,上头宗思煜之乎者也给些十三四岁的小弟子讲道德经,长秋雁在下边听得是头昏脑涨,眼皮沉的直往下坠。
宗南华在旁边打坐,睁着眼一边听一遍默念心法,一手放在膝盖上,一手还能伸过去用手背撑着长秋雁的脑门不让他困得一头杵在桌子上。
宗思煜在前头看的清楚,也是只能尴尬地笑笑,稍微清了一下嗓子,咳嗽两声:“南华啊,你就别为难秋雁了,你带他回去歇息吧,等……”
宗南华淡淡打断他,一张温柔似水的脸却让宗思煜拿不准,凭着这段时间的经验来讲,他也许是在……生气?
毕竟他平常总是礼貌的微笑着,面无表情的时候就是生气了,他见着宗南华生气就两次,一次是对着作妖的宗碧娥,再一次就是对着今早赖床的长秋雁。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抽走放在长秋雁脑门的手,转而趁着长秋雁头顺着重力往下垂的时候猛的在他后脑勺上盖了一巴掌。
“咚!”
一声嗑的是响亮清脆,几个没回头的学生都听着以为一个西瓜摔地上了,几个先前就转头瞧着的学生,譬如骅泽这样好动的,当时就觉着脑门裂开了一样,听着声都觉得好像疼在了自己脸上一样,鼻子眼睛都跟着一阵酸软。
明渊忍不住抬手捂了鼻子,听着长秋雁那一声短促的就失声哑了的呐喊,仿佛鸭子刚开口就被捏住了脖子。
宗南华那手劲不是一般的大,其他人听着都觉得惨,只有长秋雁感觉到鼻梁都好像碎开来了,整张脸都烧的疼,眼睛都睁不开,别说清醒,他觉着这一下磕的整个人都迷糊了。
“哟——”长秋雁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捂着脑门鼻子还是眼睛,反正两只手是刚轻捂上去又鬼叫一声挪开,半天骅泽都没看见长秋雁的脸成了个什么样子,就听着长秋雁狼哭鬼嚎的,“——爷爷哟,我这脸破相了可怎么整!”
宗南华收回手,骅泽在他脸上那柔柔的表情里看出了内疚,看他嘴角一颤,就要开口道歉。
哪知道宗南华立马把手嫌恶地在衣摆蹭了几下:“呵,叫什么!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这课堂上你这成何体统,目无尊长!”
骅泽:“……”
“哦,这位道长的脾气真是阴晴不定。”明渊在他的本册上记下这一句话,然后推到骅泽面前给他看,骅泽吐了下舌头,缩缩脖子表示后怕。
骅泽也在本上写了什么,认真的递给明渊。
明渊低头一看。
“千万不要惹到他哦。”
宗思煜咳嗽了半天才把一群学生从那种大气不敢出的惊恐中拉回来,长秋雁两个眼睛肿肿的,鼻子上头一道红紫,却是一幅端端正正的样子,听没听进去不知道,但是瞅着样子倒是比在座其他人还认真。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其实宗家有专门的老师讲学,可现如今武学当道,想听课都是要收钱的,宗思煜就自己办了个私塾,给门下收的这些寒门子弟讲讲课。
也是亏得他良苦用心多年,骅泽明渊这些平民子弟还能留着听听课,谋一份生计,不至于四处飘零。
宗思煜讲的都是基础的几本,道德经骅泽明渊刚拜师之后那两年就听过,不过此刻一向好动的骅泽都稳稳坐着,没有一点困倦游离的神色。
一屋子后辈都听得认真,衬得长秋雁是越发吊儿郎当的不着调,宗南华忿忿地瞪了他侧脸一眼,长秋雁这会满脑子浆糊又得装的认真,眼睛都不敢斜过来看一下,就只觉得那半边身子突然开始冒冷汗。
接着长秋雁就越发紧张,绷住了脸装出一副沉思的样子,又怕被宗思煜注意到,就只能猛盯着前边第一排人的背影看。
骅泽浑身发毛:“明渊……我为什么觉得我背后有东西,感觉浑身发凉……该不是什么邪祟压身吧?”
明渊随便回头朝他后头撇了一下,正对上表情阴沉的两个人,于是僵硬地转回头:“应该不是邪祟,但是这煞气有点重,回头去医馆找大夫开点安神药吧……”
这一节课足足一个时辰,在座的是一个比一个煎熬,宗南华一脸阴沉盯着长秋雁,长秋雁一脸严肃盯着骅泽和明渊,骅泽和明渊一脸求救地盯着宗思煜,搞得宗思煜也不知所措,只能一脸大义凌然慷慨就义的模样盯着其他学生转移注意力。
一节课下来是像打仗似的,一个个冷汗满身,手脚发颤,视死如归地走出讲堂。
宗思煜冷静一下:“两位道长,下午是实修课,讲的是宗家的心法口诀和身法剑招,跟二位所学可能不同,不过若是有兴趣,可以来观摩一下。”
长秋雁刚想顺着吹牛,被看出端倪的宗南华一把捂住嘴。
他两本就是宗家的武系同源,修的是宗家的心法,宗南华身法绝世无双,长秋雁剑招出神入化,凭着这看家本领才飞升成神,这会儿不管长秋雁说什么话,都必定扯出他两的背景。
他们还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现在就早早暴露,划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