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床上,白天睡得太足,这会儿没什么困意,但是那桃花酿后劲凶的很,熏的他脑袋昏昏沉沉,他想努力地梳理一下记忆,但是这会儿却集中不了注意力,总是突然的断片或者思绪乱飞,他干脆自暴自弃地把脸埋在枕头里。
他脑子里头一片乱麻,任由乱七八糟的想法充斥他的脑袋,他忽然灵醒了一般,脑子飘出一个毫不相干的念头。
方才没多注意,现在仔细回想一下,才隐约记起二楼只有这一个房间,那淮憬应当是同其他人都歇息在一楼吧。
难怪没跟上来……
转念一想,等等?
他刚醒的时候,几乎是没有多大的动静,房子里也没有人,他没有出声也没有开门,只是点了油灯,怎的淮憬就预知了他醒来一般推门进来了?
莫不是……他一直就等在门外?
长秋雁思前想后得不出个因果所以,索性干脆在心里默默赞叹淮憬“做事真是周到”,却也没细想为什么外头初冬寒夜,淮憬为何偏偏只等在他的房门口。
楼下。
淮憬看着留在桌上的一壶一盏,白玉的壶玲珑剔透,借着月光熠熠生辉,旁的那只杯子就显得黯淡了些。
淮憬叹了口气,手指按着杯沿轻轻摩梭了片刻,将它收拢在手心,放入了乾坤囊中,起身熄灭了灯火,留下那只名贵的羊脂白玉琉璃壶在桌上,隐没在一片黯淡夜色中。
次日,长秋雁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换上床头干净的衣裳,他寻着声音下楼的时候,瞧着宗南华似乎已经醒来很久了,这时候也换了身素白衣裳,提着药包进门。
长秋雁赶忙追上去,同他一起进了侧面的一间房:“他两情况如何?”
宗南华还没说话,长秋雁就已经看到床上半靠着的骅泽和坐在床边扶他起身的明渊。
长秋雁松了口气:“你两情况如何?”
骅泽明渊连忙是起身作揖:“见过两位前辈,多谢出手相助。”
宗南华上前按住骅泽:“你们伤势还没好,不必如此。”同时,将手里的药罐递给两人,“先把药喝了。”
清晨的时候,明渊先是已经醒了,急忙出门找骅泽,正巧碰上出门的淮憬,于是给他指了房间,让他去照料骅泽。
宗南华醒来想着去找长秋雁,但是在一楼的房子里只找到两位负伤的后辈,一时之间忙着给两人疗伤买药。
宗南华四下打量一番,皱着眉问长秋雁:“此处是谁的居所?我只记得昨天有人救下了我们。”
长秋雁“呃”了半天,想不通该从何讲起这段故事,只得捡起重点,没头没尾的回答:“淮憬,昨天是他趁着雾气的隐蔽把我们带走的。”
宗南华疑惑:“淮憬?他为何帮我们,你跟他还有什么交情不成?”
长秋雁也只能实话实说:“交情谈不上,交易还是有的,先前去召家那事,就是他嘱托了我去查的。”
宗南华更不理解:“这妖魔鬼怪的事情,他托着下边那个小鬼去不都比你强?何况这鬼节本来就是他一手遮天,还能有人在他手底下造次?”宗南华一副“你是不是被鬼骗了”的表情。
长秋雁摇头:“据我了解,这召家地界的东西,不听淮憬的话。”
宗南华皱眉:“鬼自古以来就臣服强者,区区这等层次就能违抗淮憬?那转念想来,可能我们想错了,莫不是其他东西,妖魔邪怪之类的?”
长秋雁立马否定:“一定是鬼!我和其中一个接触过,追着他去了召家的地界,我还和他有交手,有思维,能听懂人语会权衡利弊,只是像被什么下了蛊操控着狂化了。”
宗南华这下懂了:“那……你的意思是有另外一个人,操控了这群不受控的妖魔鬼怪,用了些法子让他们狂化,从而替他杀人?”
长秋雁:“恐怕他的预谋不止于此,那里的邪祟泛滥成灾时日已长,他们也像是有自己的组织和部署才能做的如此滴水不漏,多年围困召家,让召家孤立无援,却又同时在对宗家发难,逼迫宗家不得援助。”
宗南华抚摸着下巴:“那么看来,白家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了吧,宗家和白家同占北边,白家的地界还更远着,着实把控了北边的沿海,本来调用支援就苦于路远,估计路上就遭过一回下马威了,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长秋雁:“这幕后的东西心思倒是缜密的很,下界给他打点的明明白白,三大世家给他盘弄的像是笼子里的鸟。”
宗南华也是认可的:“他一手兵法玩的相当刁钻,偏偏又把自己的势力隐藏的极好,拿捏准了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否则遭殃的是下界修士啊。”
“可是他的野心在哪里呢?”明渊在他们沉默之时发问。
两人都看向他。
明渊略微垂眸,露出眉骨上一道干裂的伤口:“我方才听二位讲的,也大约明白了些,我是说,那个人既然能把下界都搅的一团乱,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拿下一个尚未稳固的召家吧?”
长秋雁略微一思索:“你说的有道理,我也不是没想过,我甚至怀疑他可能是想把下界,凡间全都拆吃入腹,夺下整个人界,再以此要挟上界……”
明渊不解:“要挟?上界众多的神官,怎会惧怕要挟?”
宗南华沉吟:“三界牵扯众多,尤其是上界和下界。上界作为下界的屏障,一直有神官维持秩序,但是下界作为神官供给选拔的主要来源,如果落去他人手中,可以说是掐住了神官的补位。”
有能力的修士多出自下界,下界如果沦落他人手中,上界虽可以强制一搏,却必定会断了之后起码几千年之内神官飞升的路。
届时上界将陷入空缺和衰弱。
何况上界文武百官皆是由其他两界的信徒供养,下界更是他们灵力的主要来源,若是下界断了信徒供养,上界神官的战力也必定大打折扣。
“所以下界一定不能被歹人侵占!”骅泽这会儿听的怒火中烧,一拍床榻怒吼一声,差点是把刚喝的药连着血吐出来,明渊连忙上去拍他的背给他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