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坐定。
奴仆也是匆匆准备好火盆热酒。
再上了几盘点心。
这点心当然是好看的,热酒也是开始飘香了。
但荀攸与郑泰的心思都不在这里。
“伯达,今日在洛阳北郊寒衣节祭祀大典上发生的事情,恐怕你还是不知道的罢?”
寒衣节祭祀大典?
司马朗轻轻点头。
“我只知道董卓为这个寒衣节的祭祀大典,费了不少的心思,搞出了不小的声势,但具体做什么,我不清楚,至于发生的事情那边的祭祀大典,现在恐怕还没有结束罢?”
司马朗是司马防的长子,因为是家中长子的原因,他很早就接触家族中的事务了。
加之司马防在外事务繁忙,这教育诸弟的事情,都是他来做的。
是故司马朗十分早熟与内敛,尤其是要给诸位弟弟做出榜样,对自己的言行举止都是严格要求的。
你从司马朗待客,坐姿,礼仪,都挑不出任何毛病出来。
如同教科书一般。
“祭祀大典上的事情,怕是会震动天下。”
震动天下?
司马朗眉头一挑。
“敢请明言。”
荀攸叹了一口气,说道:“实不相瞒,这个寒衣节的祭祀大典,其实就是董卓想要进位相国作秀而已,董卓现在已经是不满足于他的司空之位,想要更进一步”
“董贼不除我皇汉难起。”
司马朗脸色非常难看。
所谓之主辱臣死,他现在是大汉的忠臣,世食汉禄,现在看到董卓凌驾于皇帝之上,这不仅仅是汉室丢脸,更是朝着他的胸口狠狠的扎刀。
“不过这寒衣节的祭祀大典也并没有顺利的进行下去,在董卓即将进位相国的时候,有一个人站了出来,他怒斥董卓,言道狼心狗肺之辈汹汹当朝,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社稷变为丘墟,苍生饱受涂炭之苦,一番话也是将董卓驳斥得无法反驳,以至于让董卓无脸在祭祀大典之上进位相国。”
“居然有这种敢死之士!此是何人?”
司马朗脸上顿时露出敬佩仰慕的表情出来。
“此人之前名不见经传,乃是陈留吕煜吕公明,但我与他相见几次,便知晓他不是池中之物,如今做出这般事情,也是理所应当,只是吕公明如今下狱,我等必得相救,如此敢死之士,若是死在雒阳狱中,不仅日后无人再敢反董,便是我等这种世食汉禄之人,也无颜面对汉室先皇帝。”
“原是如此。”
听到这里,司马朗也明白荀攸郑泰两人来此地的原因了。
“这个吕公明敢为我汉室驳斥董卓,我等也不能寒了天下人的心,不管我父亲如何说,此事我司马家先应下了,不过我父亲现在在府衙之中,恐怕”
荀攸可不敢真将此事完全交给司马朗。
不见过司马防,他心中是不放心的。
“府衙不过里许,还请伯达遣一奴仆告知,此事事关重大。”
“也罢。”
司马朗起身,说道:“既然此事是要秘密进行的,要我父亲在这个时候回来,太突兀了,不如二位在此处稍候,我去府衙,将二位的话与我父亲再说一遍。”
“这”
荀攸稍稍迟疑。
“方才公达的话,有近百言,你去说,恐怕不能完全表达出话语的意思来,不如让公达跟着你去。”
“方才公达兄的话,我已经是全部记住了。”司马朗轻轻笑了笑,将荀攸方才的话复述一遍,不说字字相等,但意思已经是全部说明白了。
见到司马朗如此,郑泰轻轻点头。
“那便有劳伯达了。”
“此事着急,我速去速回。”
司马朗也不废话。
直接起身,从府后牵出一匹黑马,一跃而上,便消失在府门之前了。
“这司马家的人,各个都不凡。”郑泰在一边感叹道。
荀攸深以为然的点头。
“司马防教子有方,司马家不愧是底蕴深厚。”
另外一边,司马朗很快到了府衙,告知胥吏之后,也马上在府衙中见到了司马防。
此时司马防一身官袍在身,在处理着事务,身后还有主簿侍从在一边侍立。
“朗儿,今日怎来府衙,有事?”
司马朗对着司马防行了一礼,说道:“父亲,家里有要紧事,不便与外人听去。”
在司马防身边,主簿胥吏对视一眼,都很识趣,纷纷告退。
“县尊,我等便先告辞了。”
司马防轻轻点头。
片刻之后,堂中便只剩下司马防与司马朗父子两人了。
“家中有何事情,居然如此见不得人?”
“父亲,不是家里事,是国家社稷之事。”
国家社稷?
司马防坐不住了。
他从案牍之后起身,走到司马朗身前,特意压低了音调问道:“社稷?”
司马朗小声的将荀攸郑泰拜访的事情,加上洛阳北郊寒衣节祭祀大典的事情说了一下。
“原来是如此。”
司马防点了点头,眼中无神,显然正在吸收司马朗说出来的信息,并且衡量利弊,脑中仿佛是在经历天人交战。
片刻后,司马防也回过神来了。
“你已经与荀公达承诺了?”
“此事只要是汉臣,都要为之,我相信父亲也会答应的。”
若站在汉臣的角度上,便是身死族灭,肯定也是要答应的。
但是
若是站在司马家的角度上,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上
司马防则想要当荀攸从来没有来过。
“我自然想要答应,但是朗儿,你可想过此间事情做了之后,与我们司马家来说,会如何?”
司马朗愣了一下,马上说道:“我自然知晓。”
“那还要做?”
司马防直视司马朗。
“还要做。”
司马朗重重点头。
“父亲之前是如何教孩儿的,孩儿都奉为平时的行事准则,孩儿也都是这般教育诸弟弟,难道有人将刀架在脖子上,便要改变自己的准则,便忘记自己之前读过的圣贤书?”
“自然不是但唉”
司马防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现在心中既是有自得,又是担忧。
自得,自然是他教出了好儿子。
但担忧
则是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存在书中一般的君子。
这个世界是个大染缸,你进来之后,便不是纯白色的了。
而自己的这个儿子,还是太单纯了一些。
“父亲难道不答应?”司马朗心中有些担忧,眼睛也是直直的看着父亲司马防。
“身为汉臣,自然要答应,但是也该为我司马家谋求一下后路,这董卓,不是可以跟随的人,我们司马家越早离开他,越好。”
司马防早就看出董卓不长久了。
这谋划后路,没有这件事,他也要开始准备了。
不过荀攸郑泰的到来,更像是一个催化剂,让他不得不提早做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