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两天，顾梓霜的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好，不嗜睡了，也没什么不适，只不过冷泽安管得严，还是不允许她这几天熬夜。

这两天也过得没什么特别的，无非是享受着现成的三餐，其他的空暇时间，两个人就隐身上线农药一起开黑。

玩累了，他们就去楼下小区散散步，有时候会顺路去超市买点东西，有时候只是围着小区一圈圈绕着走。虽然总是冷得直跺脚，但他们却还是会不知不觉地走上一个多小时，晚上的小区里人烟稀少，每一处寂静的角落，都延绵着他们一路的嬉笑声。

顾梓霜自己都觉得，自从堕胎后，她的日子就过得像个废物一样，起初只是过出了失业啃老青年的既视感，越到后来，越像个老弱病残的不能自理人群了。

但这段时间，好像是顾梓霜这一世最开心的时候了。

确切点说，上一世的顾梓霜都没这么开心过。

她总是板着张脸，看着又凶又高冷，整张脸都写着“生人勿近”。

冥界除了蓝归允，没人不怕她。

天界总觉得她不好惹，无一不讨厌她。

倒是人间……这个她曾经最讨厌的地方。

虽然坎坷重重，也遇到过一堆和她作对的人，可在这里，她却感受到了，自己原来也会被人这么用力地关心着。

无论是好朋友，还是他，冷泽安。

最近这一段时间，她好像已经把这辈子的笑容都用完了。

可能是因为冷泽安说她笑的时候更好看，也可能，她真的是太开心了。

原来当个废物这么开心。

正当她走着神时，突然额头被弹了一下。

“想什么呢？”冷泽安继续包着饺子。

转眼，已经到了年三十了，冷泽安帮她烧了她爱吃的粉蒸肉和咖喱土豆牛腩，腌了她爱吃的柠檬鸡爪，还把蔬菜都烧好了。

这会，他和她包起了饺子。

他说，年三十一定要吃饺子，才有过年的气氛，顾梓霜完全不知道，她记忆里每年过年，她都是随便热点剩饭剩菜就吃了。

“我在研究怎么包。”顾梓霜拿起一个包得歪歪扭扭、还漏出一块陷的饺子给他看，“我尽力了。”

“……”冷泽安无奈地接过她的饺子，“笨死了。”

“滚。”顾梓霜探过头去，看看他怎么拯救。

“这个简单得很。”他把多出来的陷去掉，再把每个角都摁上，“看明白了没？”

顾梓霜摇摇头：“没有。”

他重新拿出饺子皮：“我再包一个，这回你认真看。”

“嗯。”

饺子皮躺在他手掌心上，顾梓霜放眼望去，就看见他那几根白得发光的修长手指。

冷泽安用筷子夹起一些馅料：“你看，差不多控制在这些量就可以，太多了就会像你刚刚那样，爆到外面了，太少的话就不好看，吃得也不过瘾。”

不仅手那么好看，声音都这么温柔动人，还超有耐心。

他合上了饺子皮，随后用那迷死人的好看手指开始不断轻捻，他的手虽然很大，可指尖的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细致。

顾梓霜微微抬眸，他的侧颜挡住了窗外漏进的一缕斜阳，那俊朗的面部轮廓，在阳光下更清晰了起来。

顾梓霜没忍住，盯着多看了一会。

“好了。”冷泽安把饺子放进盘子，看向了他。

顾梓霜赶紧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避开视线。

“看懂了没有？”

顾梓霜摇摇头：“没看清，你再包一个教教我。”

“……”冷泽安牙齿抵了抵后槽牙，“笨到离谱。”

“你他妈教不教？”

“教！”冷泽安颤抖的手手又开始拿起一个新的饺子皮，“这次你得看看清了。”

他稍稍放慢了动作，又一个包完了。

“这次看清楚了没？”

顾梓霜摇摇头：“没有。”

“……”他额头青筋暴起，又强行忍了回去，“行，我再包。”

于是……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

最后，冷泽安终于心态崩了：“我他妈都包完多少个了？还没学会！您老是智障吧？”

“哈哈哈哈哈……”顾梓霜扶着桌子，开始肆无忌惮地张口大笑。

“……”冷泽安觉得挺突然的，“不是……你笑什么？”

顾梓霜指了指桌上：“你数一数，几个了？”

冷泽安数了数：“六个。”

“吃六个吉利，这可是你说的。”顾梓霜耸耸肩，“现在你六个包完了，我不用包了。”

冷泽安稍稍反应了一会。

“我靠。”他反应过来了，“顾梓霜，你耍我！”

顾梓霜吐吐舌：“让你说我笨。”

“你……”

他气不打一处来，但又打不得骂不得，他眼神在周围徘徊了一圈，最后落定在桌上的那盆面粉里。

趁着手还有点湿，他沾上面粉就迅速地往顾梓霜鼻子上一抹。

顾梓霜还没搞清什么状况，只觉得鼻子一暖，再一摸，摸出了一坨白乎乎的东西。

“哈哈哈哈哈……”她的样子滑稽极了，逗得冷泽安瞬间狂笑。

“你他妈！”顾梓霜立马洗个手，于是两只手沾上面粉，直接对着冷泽安的脸颊两侧抹了上去。

“我靠！”冷泽安也不甘示弱，再沾了把面粉，把她的脸颊两侧也安排上了。

……

两个人擦了好一会，终于把脸给擦干净了，走出卫生间后，他们各自幽怨地看了对方一眼。

欢呼打闹过后，他们都有点累，厅里也陷入了一片沉静，两人各自坐下玩了会手机。

十分钟后，冷泽安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那个……”他神情有些尴尬，“我妈叫我回去帮忙了。”

“嗯。”顾梓霜点点头，没看他，“你快回去吧。”

“菜都在冰箱，微波炉知道转多久吗？还有饺子会不会下……”

“好了。”顾梓霜哑然失笑，“包饺子我是不会，但是对剩菜和速冻食品的处理方式，我可是会得不能再会了，你可以放心去了。”

冷泽安深深地看了她很久，似乎想说什么，却也说不出口。

他去拿了已经整理完的行李箱，顾梓霜送他到了门口。

“那……”冷泽安心里不是滋味，却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我就走了？”

“嗯。”顾梓霜仍旧垂着眼帘，“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两个人的声音都很淡。

最后，他们互说拜拜，顾梓霜便关上了门。

顾梓霜垂头丧气地拖着行李箱，一路游魂似的走到了小区门口。

今天的小区里有很多人，每家每户都热热闹闹的，每从几个人身边走过，都能听见不同的对话。

“快点，你大姨和三叔要到了！”

“今天晚上家里来的人多，要烧十几道菜了！”

“爸爸妈妈，晚上我们一起看春晚好不好？”

“我家乖囡晚上要把男朋友领回来见面了！”

“我爸这么忙，也就过年可以全家团聚了。”

……

可这个家和万事兴的团聚日子，顾梓霜只能只身一人。

她没有家人陪伴，只能孤零零地度过一个和平时毫无差别的夜晚。

手机又一次震了起来，这一次，他接得很快。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