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洞里被救出来以后,君成安一直昏迷不醒,而我也没好到哪去。
听娘亲说,我回到家之后便晕倒发起了高烧。
一直烧了一天一夜,烧的直说胡话。总是张牙舞爪的乱喊,他们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反正就是觉得我挺不正常。
可是我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过唯一让我记忆犹新的是,我做了一个恐怖的梦。
我又去了一趟冥王鬼府。
我梦见自己站在那曾经觉得遥不可及的石台之上,四处风声鹤唳。
只觉得那前方迷雾背后的座位上似乎有一双阴鸷的眼睛直勾勾的审视着我。
让我一阵胆寒。
然后,又是一阵无比熟悉的狂笑。
只是这笑还带着浓浓的自嘲。
可能这次的笑声离得太近了,听的我耳膜胀痛,头脑晕沉,连喉咙都痒痒难受。
脑子里不可抑制的回忆着上一世的各种往事,高兴的,悲伤的,痛苦的……
简直折磨的人想要发狂。
可是那边的人还在笑,笑的没完没了。
我脚步踉跄着想要上前问问他到底在笑什么,知不知道这样很没礼貌。
如果你让我死,便痛快一些的审判。如果我命不该绝就速速的给我送回去,我还要好好的在幽兰谷里享受生活呢!
可是,谁知我在走到那台阶下的时候,一下子就跌倒了,脸就那样直直的贴在冰凉的石台上。
不过脸上并没有丝毫的疼痛,而是脚上传来了一阵阵刺痛的感觉。
似乎脚腕正在被什么东西缠绕着。
我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大朵娇艳的彼岸花,花儿美艳的让人忘记了它的危险,我看的有些愣住了。
正想要伸手摸摸它的时候,觉察到它的花径正一点点收紧,我的整个下半身都被它缠住了。
有一股鲜红的颜色瞬间从我的脚腕延伸直至到了我的胸口处。
一种危险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直觉的伸出一只未被缠住的手用力的向前一挥,想要抓住什么趁手的东西。
可是前面却什么都没有。
就在我挥着手,想要收回的刹那,似乎抓到了一块布料。
那玄色布料的一角由于我的拉拽立刻褶皱,一股冷风贴着我的额头如利刃划过。但是,还没等我抬头看清自己抓住的是什么东西时,身体被猛的后拽。
这一下子,我便猛的坐起。
等我看清了自己仍是睡在小竹楼的房间里,正躺在自己的床上的时候,心里才稍微踏实了半分。
可是我的手居然正拉着床幔的一角,死死的攥在手里时,有一瞬间的异样感觉让我浑身冷汗直流。
哎……我是在做梦吗?
难道这一切都是梦。
我不死心的咬了咬自己的胳膊,“哎呀!”疼痛的感觉真实的可怕。
那以前的一切也都是个梦吗!
我有些迷糊的分不清了!
回想着自己刚来到这里时的经历,那鬼府,那彼岸花,那孟婆,那石轮……以及刚刚的那场梦中阴鸷的眼眸……我分不清他们是不是一样。
是不是由于我忘记了哪个片段而让我觉得自己真的去过鬼府。
是不是梦中的一切都太真实,而让我觉得我在上一世真的存在过。
……
这次发烧,让我有了更多的疑问。
可是,前世的一切历历在目,地府的经历也恍如昨日。
就在我又纠结进自己的世界里,不断地否定自己的前世今生的时候,爹爹、娘亲和李嬷嬷他们又开始忧心忡忡起来。
不仅李嬷嬷要时刻陪在我身边,爹爹娘亲也是不断地在医庐里面翻看那些爹爹师傅留下的医书。
其实我很想告诉爹爹,我的确是病了,但是,我不知该怎么让他们接受精神病这个词。
在梦里的上一世,我的大学选修课曾经有过一门精神病学,里面的确有一本关于司法鉴定精神疾病系统的书籍。可是我总觉得那个老教授教学古板,所以在逃了几次课后就再也不能选修了。
所以,虽然我知道自己得了这类的病,但是却无法跟他们讲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症状,有什么感觉。
我只能看着爹爹秉烛夜读,看着娘亲看我的时候流泪。
我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决定开始伪装的。
白天的时候,我也不再乱想,我装成了她们乖巧的女儿蓝依。晚上的时候,我才开始思索我到底是谁。
也许从最开始的一切起源就都是梦,是我的第二人格,我给自己创造出的前世今生。
虽然这样的解释略显牵强,但是,我真的很怕自己会在这样的纠结中想不开。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会伤了这些爱我的人的心。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我不该也不能毁了自己。
……
在我的病症稍稍好转之后,我也曾几次想要去探探君成安,毕竟我们同患过难,我也为他献出了古代的第一次行医。
虽然那只是随便的给他把了把脉,塞了几粒药丸。
我受到了爹娘和李嬷嬷看的严厉反对,不知为何,他们竟然不允许我们再见面了!
这一日,我见里嬷嬷坐在我门外的厅中纳鞋底,于是我开心的坐到了她的旁边。
“嬷嬷,这手艺是越来越好啊!”
我偷眼瞧了瞧李嬷嬷的脸色。
嗯,还不错。
见嬷嬷没理我,又接着说,
“嬷嬷,那个现在是春天了吧?你看那片青菜都要绿过来了!”
我手指外面,开心的说着。
可是李嬷嬷还是没有理我的意思。
大概是我最近每天都来磨她,让一向唠叨的她无语了。
“嬷嬷……”
“我的好嬷嬷!”
“我最最漂亮,贤惠,可爱的好嬷嬷……”
就在我想要甜蜜暴击她一下的时候,嬷嬷终于出了声。
“不行!你的病才刚好,还有几日便是年了,你可不能再给我惹出什么祸事来了。”
李嬷嬷态度坚决的看着我。
“嬷嬷,我就是去看看他,能惹出什么祸事啊。”
“依儿,你现在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你要懂得姑娘家的矜持。以前总是出去疯玩也就算了,毕竟没有外人,可是现在不同了。你若是喜欢那君公子,就收敛一下这些性子。现在你要是想见君公子,也要忍一忍,咱们等正式的跟他家谈论完婚事再见面也不迟啊!”
李嬷嬷说完,还在我的脑门戳了一下。
然后又宠溺的拉起了我有些冰冷的手,帮我捂热。
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才不喜欢那个大骗子呢!您可别再这样说了,我不去见了还不成吗!”
我最近惊奇的发现,怎么自从他们把我们救出来后,在我和君成安的关系问题上态度竟有这样大转变了呢!
而且行为也是很反常。
管着我不让我出去乱跑也就罢了,干嘛还又谈到谈婚论嫁的问题了呢!
我不是拒绝了他们这个无厘头的提议好多次了吗!
李嬷嬷嗔怪的一笑。
“你这丫头,跟他在那石洞里呆了一整天,这要是在谷外,这传出去名声不好,他不娶你谁娶呢!”
李嬷嬷可没忘了当初李幼儿是如何被这些谣言气的跳河的。
我恍然大悟,他们这是想到哪去了,我不是解释过无数次,君成安是为了救我才掉下去的吗!
怎么在他们眼里,就跟我们在那洞里发生过什么了一样。
“你们这都是封建思想。”
那我要是说了我还脱了棉袍给他取暖,割了手指为他送药是不是这名声跳进河都洗不清了!是不是马上就得跟他成亲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