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回到休息的屋子里时,季长安与乔掌柜和几个伙计们正围坐在火堆旁边一起吃着干粮。
见我回来,大家纷纷向我行着礼。
我明显瞧着季长安的脸色不太对劲,见到我进来,没有向其他伙计们那样叫我少爷,更是连起身都不曾起来。
他还从没这样不知礼数过。
也许他是在怪我不顾自己性命去救人了吧!
又或许是怪我推开了他。
“李少爷,你可终于回来了!”
乔掌柜一脸热情的迎了过来。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乔掌柜!您是在等我?”
乔掌柜一脸为难的说。
“我们刚刚正在商量着明日启程之事,听说你们要去往胡夷国,你看我本是要去西域国的,恐怕日后我们便要分道扬镳了!还要多谢你这一路上的照顾,只是……”
我知他想要我怀里那份路线图,但这可是日后我李家开拓东西商路的重要资本。
上面不仅有当年爹爹师傅标记的路标,还有这一路上我自己做的标记。回去之后,我还要制成地图,好发一笔横财呢。怎么能轻易的赠予他人呢!
“您不必客气,不过,这西域我们也还是要去的,您放心,我会把您带到西域去的。”
“嗯?你的意思?不去胡夷了……”
“我们季掌柜想去西域办些毛毯!所以这西域之行我们还要多靠乔掌柜的相互照顾。”
乔掌柜不动声色的瞧了瞧也是一脸惊讶的季长安。
然后好似明了了什么似的,开心的笑道。
“那可是甚好,我们这就回去修整货物,等着雨停了,好跟你结伴同行。”
我点了点头,又跟乔掌柜寒暄了几句,便目送他带着伙计们去了另一间屋子歇脚。
转头望了望君成安所在的那间大屋,其实刚刚我已经把那封信件交给了那个女人。
而我之所以还要叮嘱女人去寻解药,并不是怀疑自己的医术,而是为了确保万全。君成安这个人,即便我再想拜托他,那只是我的事情,不过我没忘了,他还是这东临国的太子殿下。
作为东临国的子们,谁愿意看到自己的国家储君无故而亡,国家动荡呢!
我坐回了季长安的身边,胡乱的啃了两口干粮。
“怎么?季掌柜不喜欢我们的西域之行吗!”
季长安转头看了看我,递上了水壶。
“你原本就没准备去胡夷国吧!”
我微怔,自嘲道。
“怎么会呢!我若不去,那我舅父便要去!他那么大的年纪,怎么能经历着大漠风沙。还是要让我那几个表兄去,他们正是妻儿甜蜜时……”
“所以,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原来季掌柜有心啊!我还以为无牵无挂的季掌柜只顾着为我舅父卖命呢!”
“你……”
季长安蹙着眉,有些微怒。
只是才说出一个字,望着蓝依那笑着的脸庞,却不忍心再则被她。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我以为季长安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支起身,定定的瞧着我,悠悠开口。
“那人明明已经无碍……你却……”
我见他似乎已经猜出了一切,便赶忙出言制止。
“季掌柜,言多必失!”
季长安这才反应过来,不再说话。
此时天色已晚,外面又有疾风劲雨,心想,幸好我们到了这里,这悍匪窝的房子也建的够结实,不然我们今夜非得伤亡惨重。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我抬眼看了看仍是定定看着我的季长安。
“早些睡吧,这雨下不了几个时辰,雨停了我们便启程了。”
季长安抿了抿嘴唇,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见蓝依已经眯上了眼睛,便没再开口。
……
“暖阳下,我迎芬芳,是谁家的姑娘…
我走在了那座小桥上,你抚琴奏忧伤。
桥边歌唱的小姑娘,你眼角在流淌,
你说一个人在逞强,一个人念家乡。
风华模样…你落落大方,
坐在桥上…我听你歌唱。
我说桥边姑娘…你的芬芳,
我把你放心上…刻在了我心膛。
桥边姑娘…你的忧伤,
我把你放心房…不想让你流浪。”
……
也不知我是睡了多久,突然就听到了这熟悉的曲调。
我以为我又在做梦了,那夜我哼唱这“桥边姑娘”,娘亲那样柔软的瞧着我……多想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此时天色还暗,我起身伸了个懒腰,季长安的一件外衣从我身上滑落,瞧见我身边已经没了人,想起我们说好雨停了就要启程的事情,便捡起衣服着急的出门去寻他们。
谁知才刚走到门口,就瞧见季长安正站在门边呆呆的望着君成安所在大屋的窗口。
朝着他的目光望去,里面有人影晃动,模糊中辨认出一袭黑衣的青依正坐在窗边弹琴。
嘴里唱着的正是我曾在幽兰谷中唱过的“桥边姑娘”。
只是,她唱的似乎比我唱的要好听的多,弹奏技巧也相当的纯熟。不愧是当年那个花船上的头牌,只是没想到这位头牌竟也是君成安手下暗卫的一员。
她声音婉转,曲调悠扬。一曲终了,她还是没有停歇的意思,竟又唱起了那首“青城山下白素贞”……接着便“将进酒”,“梦醒时分”……
这一曲一曲,循环往复,好似这女人都不知道累一般。
而我听的似乎也有些着了迷。
不过,她是怎么知道这几首曲子的呢!
我不会傻到以为她也是带有记忆转世的人,而除此之外,也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些曲子是君成安教与她的。
想到这里我的心也随着曲子的旋律一下下被扣动着,有些不知所措。
他为何要把这些曲子教给青依呢!而青依为何又要在此时唱起这些歌呢!
莫非君成安想听……还是她想用这些曲子唤醒自家主子……
一时之间,脑子里的无数疑问交织在一起,瞬间让我有些头晕目眩。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看上去雨已经停歇了许久了。此时在遥远的天边,正有一抹霞光射来,天色也开始微微转亮。
我把手中的衣服搭在了季长安的身上。
季长安猛然回身,我冲他勉强挤出了一抹微笑。
“走吧!”
季长安点了点头,却仍是留恋的回头忘了忘。
乔掌柜一行人已然收拾好了行装等在门外,但在此刻也许都被那女人的辞曲听迷了,待我叫了几声还是懵懂的不知要做些什么。
我自嘲的笑了笑。
翻身上了马。
那歌声明明已经远去,可是我的眼前却是一片模糊。
“少爷!”
不知何时,季长安已经追上了我。
我勉强收起了那些不安,有些玩笑的问他。
“季掌柜可准备要采购些什么货物?”
看着季长安一如既往严肃的脸,一下子让我清醒了许多。
我知道既然已经走了,就不该再留下来想那些无用的过往。有些事情,终究是离我太遥远了。
可是偏偏,那女人的歌声不断。一遍又一遍的回荡在我们身后,回荡在我的耳边。
他,是在想我吗!
否则他又怎么会把那些歌教与她人弹唱。
我揉了揉眼睛,似乎那马蹄扬起的黄沙迷了眼。
“少爷?”
“嗯?季掌柜,我们不如去定一些葡萄酒如何,你听没听说过‘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我们就去定些葡萄酒吧!”
“少爷,你确定不用再休息片刻吗?你的脸色不太好……”
听见季长安不安的问话,我抚了抚脸庞,冲他爽朗一笑。
“无事,等到了西域,我一定好好喝上一杯!西域美酒最是盛名。”
我扬起了马鞭,拍打在马背之上,不想再耽搁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