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少爷……”
第二日一大早,我便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听着像是张婶的声音。
我赶忙打开房门,就看见张婶抱着他家小宝站在门前,一脸焦急。
“怎么了张婶?”
“少爷,当家的叫我过来叫您,您快去看看,后院巧娘她们带着行李想走。”
“为什么?”
“当家的也不知道,春儿丫头也在下面,眼看就要拦不住了!你快走吧!”
闻言,我赶忙穿好了衣服,匆忙下了楼。
来到后院,就瞧见巧娘带着几位绣娘和伙计们背着包袱要走,而张叔和春儿拦在门口不让,就那样推搡着。
巧娘似乎还哭过了,她身后那些人,大多也都红着眼睛。
要知道巧娘他们这些人,都是当年那次城外施粥的时候认识的,本性纯良,从不招惹是非。但因为都是来自一个镇子,所以平日里也最是心齐。
现在他们这般委屈的模样,莫不是受了谁的欺负?
我赶忙过去,挤进了门口。
一把拉住了巧娘的手。
巧娘一看到是我,眼泪瞬间又滑落了下来。
看着着实令人难受。
我实在是不解,这里除了我和季长安,根本没有人能指挥她们,那就更别提是把她们这些人都欺负哭了。
也不知道季长安此刻去了哪里,怎么没见他出来。
我示意大家安静。
想着还是问明究竟。
“巧娘,做的好好的,为何要走。若是你们有难处也要和我和季掌柜说清楚啊,就是再不济,也要把这月的月钱领了再走啊!”
巧娘闻言,更是泣不成声。
“少爷……俺们对不起你。你就放俺们回去吧!俺儿、当家的和公公都死了……我……我要回去,求您让俺回去吧……”
巧娘说着,已是语无伦次。
而我也是大吃一惊。
她的家人都死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巧娘这一哭,跟在她身后的众人也哭了起来。
我皱起眉头。
如果没记错,巧娘的男人和家人们是头年秋天才送回老家去的,说是官家分了几亩薄田,要回去看看。
由于巧娘在成衣坊里赚的多,所以才留下没走。
这现在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少爷,我爹娘也没了!”
我瞧着说话那人,是三凤。她跟巧娘邻村,因着手巧就被巧娘带了出来,一直很踏实。去年的时候,季长安还给她安排了门婚事,自此便落在了临安城。
但没容我问话,又有人悲戚的说道,
“还有我家的,都没了……”
“呜呜……少爷……我们要回去!”
……
我听着心里难过,怎么人人家里都出了事,难道今年的灾荒如此严重。那为何我听舅父说,今年他们那边收成难得的好,所以就连城外的灾民都很少呢!
原本准备的赈灾的粮食,连一半都没用完,只能原封存到了官库里。
若不是灾荒,那是什么呢!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烽火城地处边境,除了战争,匪患,瘟疫……
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大壮,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瞧着一旁唯一一个没有哭,还算正常,只是愣愣坐在一旁发呆的大壮。
大壮听见我叫他,抬眼间,我才发现他也是双眼通红。
“少爷,昨天我和张叔去隔壁镇子上拉货,碰见了一个同村的老乡,他告诉俺说,村子里的人都死了。”
大壮说完,巧娘等人哭的更甚。
“到底因何而死?”
大壮无声的落下几滴泪水。
“瘟疫,是瘟疫。整整两个村子的人啊!后来官兵去了,不管活着的还是死了的,都不让出来了……我憋屈啊!我想了一夜,最后实在是忍不住,告诉了大家……”
我紧皱眉头。
瘟疫!
可是还没等我作何反应,便见季长安推门而进。
我疑惑的望着他,他好像是从外面才回来,这一大早的,不知他干什么去了。
“大伙这是怎么了?”
季长安看了一眼哭成一团的几个人,走到我身前,问着春儿。
“大壮说家乡闹了瘟疫,家人们都死了,所以他们想要回乡。”
正在春儿说话间,巧娘哭晕了过去。
我望着季长安,他脸上并无多少惊讶,似乎他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一般。
季长安走过去探上了巧娘的脉。
大家见到季长安来了也都像有了依靠一般,安静了下来,似乎都在静静地等着他的指令。
片刻之后,季长安起身看着众人。
“大家听我说,据我得到的消息,烽火城如今已经被重兵把守,你们根本连城门都进不去了。赶紧把人扶到屋里休息,等我和少爷商量完,必定给你们一个解决办法。”
“季掌柜,这件事是真的?你真的能帮我们?”
“季掌柜,我们村子有没有事?”
“季掌柜……”
……
我在楼上等了季长安许久,他才推门而入。
“怎么回事,这瘟疫是不是真的!”
我着急的问道。
季长安点了点头。
“那巧娘他们村子里的人……是不是都死了?”
“不知道!烽火镇早已被晋王带兵把守,进不去,出不来。”
季长安颓然的站在那里,心情低落。
“……”
在一阵长久的沉默后,我感觉到季长安的情绪明显不对,他还从未这样失落过。
莫非他也有亲戚在烽火镇上?
走到了季长安身边,拉着他坐到了一旁的桌边。
为他递上了一盏茶水。
“季长安,你没事吧?”
季长安闻言,抬头接过了杯盏,神色复杂,浅啜了半口,便放下了。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自己的家乡吗!”
我猛然想起季长安曾经说过,他的父母亲人就是死于一场瘟疫。而他也正是因为躲过了那场瘟疫,才被我祖父所救。
“记得!”
季长安叹了口气,扬手一口饮尽杯中茶水。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时隔多年,你也不要太过伤心。”
季长安苦笑一声,眼眸落在了我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上。
我尴尬的抬起,悻悻的收了回来。
再看季长安时,他已是恢复了往日的神色。
“昨夜老爷着人叫我回去,告诉了我这件事。”
“我舅父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舅父已经深居简出许久,更是在我们那次大漠之行之后,听说了其中的遭遇便开始吃斋念佛,不问世事。
他居然能这么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实在令人怀疑。
季长安本不想告诉蓝依的,但是每每面对她时,他根本藏不住什么秘密。因为他知道,自己若是就这样突然走了,就即便是蓝依心里没他,也会为他忧心。
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
“嗯!是因为吴大人深夜拜会,告知老爷的。”
“哎!官家这次又是有什么事情来托付个李家啊?”
“吴大人深夜收到密令,今日傍晚临安城开始封城,全城戒备。”
我惊愕万分。
我知道瘟疫的厉害,却不知它厉害成这样,竟然让相距百里之外的临安城也要封城。
可是有一件事,我更是听清了。
“吴大人为何又要把密令的事情告知舅父?”
我心里的不安更重,我可没忘了,上次吴大人可是要舅父冒着被匪寇无辜杀害的风险去送信的。难道临安城中就没有其他吴大人可信之人吗,为什么总盯着舅父一人啊!
我有些着急的问。
季长安看着蓝依的样子,并不奇怪她的问话。
“别担心,这次不会有任何风险。”
“又是什么事情,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