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安走了,走的悄无声息。
太晚了!
我说的太晚,是我们相遇的太晚,更是我就要走了,已经没有时间再与他共续姻缘。
而季长安在我心里仿佛一直都像个可有可无的人,就如同刚刚他坐在那里一直盯着我看一样,我竟然毫无察觉。
若不是他今日的挽留,或许我对他还会有些不舍。但是他却说要娶我,这让我有些害怕。
怕成为另外一种枷锁,困住我余下的生活。
不过,他对我而言又极为的重要。这些年我不能否认,跟他经历过的风风雨雨让我记忆犹新,更是从中享受到了他带给我的安逸。
我甚至开始舍不得有他在我身边的日子。但我越是有这种想法就越是怕自己会成为他的束缚,让他困顿一生。
……
这一晚的临安城内,几匹高大的黑马,正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踟蹰不前。
马上为首那人,听着一旁护卫的再三催促,有些不耐烦的冷声回道。
“若是你急,就先行离开吧!”
青玄一怔,却还是恭敬的低声说道。
“宫内皇后娘娘的手谕已经催促了三遍,若是此时不回,恐怕会多生变节。”
君成安听完,眼眸中的寒光闪烁。
不过他知青玄说的是事实。
只是他有些舍不得这久别的重逢,虽然那人看上去过得很是滋润,似乎已经完全忘了他的存在。
但他又怎么舍得才刚刚找到她,还未来的及好好见上一面,就要与她离别。
想到此处,他飞身越到房檐。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站在这处墙上,正好能看到那临街的一处店铺的窗口。
而此时的窗户正开着,能清楚的看到一位正坐在窗前,执笔写着什么的少年公子。
那人不是蓝依又能是谁呢。
君成安不禁为自己这些日子的相思感到好笑,难怪他与她相处时,总是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天知道,若不是他以为自己病了,竟对一个男人思之成疾,秘密派暗士青武探查李润之的身家背景,也不会让青武查到李润之本是女儿身的事实。
继而发现这临安城内的翩翩少年竟是他朝思暮想的蓝依。
她可真是会伪装!
竟然当男人当的这般像,几次相见,都没能让他认出来。
蓝依本就这样机灵古怪的,只是那些年在他身边时,这些性格都被他渐渐忽略了。
他差点错过了她!
君成安难得的露出了一抹安慰的微笑。
幸好!
幸好!
只是一想到当初皇宫内的阴谋算计,他便悔恨万分。
他差点真的以为从那场大火中扒出的两具相拥殉情的男女,其中的女人就是蓝依。
当悠悠之口都在议论那具烧的面目全非的死尸便是蓝依时,他一直想不通,从未与外界联系过的蓝依为何会看上一个不知名的护卫,又怎么舍得浮华众生与这仅仅认识几天的男人殉情。
明明她连太子妃的身份都不在乎,明明她少言寡语,不愿与陌生人接触。
除非她是想在死前羞辱他一番,想要报复他。
他可没忘了当初她是如何的一次次的狠心说要离开他,一次次的逃走不成而自杀的。
当所有宫女们指认,又无其他线索可寻时,他也只能默默接受这个事实。
若不是父皇病重,把皇宫内的事务全权交予他管理,也不会让他发觉当年冷宫大火一事的蹊跷之处,继而一再逼问着青玄,甚至威逼利诱,他才肯说出当年偷偷违抗皇命才得意留她一命的事实。
在这一点上,他是感谢青玄的。
可是,更是因为这些年,青玄把他瞒的紧,所以才会让他们的关系不再同以前那般。
说实话,这些他都不在乎。
只是,他似乎又欠了她一条命。
若不是因着他的太子身份,他的爹娘亲人们不会死,而她也不会三番五次的受人算计。
不知她是不是因此才躲在这里不寻他,更是似乎并不想再见到他。
……
此时的夜已经深了,我拿着信纸写了一遍又一遍,可还是不太满意,有些烦乱的把纸笔扔到了一旁。
我不知该如何跟舅父告别,更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来到他身前尽孝。
如果说这一别便是再见,我还是决定最好一切从简。
重新写道,“舅父,依儿想要回乡拜祭爹娘,走的匆忙,不要寻我。”
把笔扔到了一旁,轻松的呼出一口气。
朝着窗外望去,此时寂静的夜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就连月亮都不知躲去了哪里。
似乎是有些阴天了!
不过我该去哪里呢,虽说在这太平盛世哪里都可以隐居,但是我却总觉得去哪里都没幽兰谷好。
也许我明日该往西蜀那边走,一直取道白族部落。记得我爹爹曾经说过,他们当年进谷便是从那里进去的。
我何不带着些银钱,到了那里再与白族部落的族长商议一下,再修建一座索桥。
想到这里,我起身站到窗边,看着窗外街道上渐渐熄灭的万家灯火,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甚好。
……
君成安抿了抿嘴唇,这连日来的奔波让他的脸上尽显疲惫。
虽然他知道蓝依还活着的事实,可是事到如今,他还是不能把她带在身边。
因为蓝依还在抗拒他,从他们这两次的接触便知晓了。若非情不得已,她不愿与他再见。他需要时间再次维系他们的感情!
更是因为此刻老皇帝病重,皇城当中危机四伏。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等他处置好了宫内的一切,他再来找她。
望着那站在窗口的一抹身影,君成安诡异的笑出了声。
到时候他一定要好好问问蓝依,当初因何要这么狠心离他而去。
只在一瞬之后,那几匹快马,便匆匆的驶出了城外,朝着西京城的方向奔去。
……
一束刺眼的光线照来,害得我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睡眼朦胧中,我便已经闻到了满屋子得青草香。
赶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如果我记得没错,这道香气明明是幽兰谷中山雨过后才有的。
待我环视四周,有些惊讶。
自己竟真的睡在我那有些破旧的小竹榻上,身上盖着的也是洗的发白的粗布棉被。
难道我这是在做梦不成,怎么昨夜还想着要回幽兰谷,今日醒来,便已经回来了。
我穿好了衣衫,匆匆推开了房门,猛然瞧见站在小院里一身粗布麻衣的男人,此时正摆弄着货架上的几根药草。
我激动的大哭起来。
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爹爹……”
可是不知为何,我的嗓子似乎是又坏了,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过,我也并不介意。
跌跌撞撞的跑了几步,可是就在要接近爹爹时,脚下一滑,竟然被什么绊倒了。
我趴在地上,抬头看向爹爹,却见爹爹好似换了个模样一般。
明明刚刚还穿着我娘亲为他亲手缝制的粗布麻衣,怎么在我抬头的瞬间变成了一身雪缎华服。
甚至在腰间还别着一把折扇,就连手中那几枝药草也不见了,而是拿着一张写满小楷的纸,阴鸷的瞧着我。
这双眸子我认得,他不是我爹爹,他是君成安。
我惊的才刚刚站起的身子,一下子又摊倒在了地上。
不,这肯定是个梦,这怎么能是真的呢!
“你,你……”
我伸出手指,不可置信的指着他。
“爱妃,见到你朕心甚喜。”
“不,这不是真的……”
君成安好笑的蹲下身子,伸手勾起我的下巴,玩味的说着。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还记得你写给朕的这首诗吗!”
“君成安,你这个变态!”
我狼狈的挥开他的手,起身就逃。
待我仓皇的关好了房门,见君成安却并未追来,便使劲的掐着自己的手心,想让这个梦快点醒来。
可是梦没醒,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
耳边一阵瘙痒。
让我不自觉想要挣脱。
我知道是君成安。
这一瞬让我感觉自己这个噩梦实在是太恐怖了。
可是却听得身后之人有些得意的说道,
“你逃不掉了!”
我欲哭无泪。
更是无力挣脱。
要怎么才能离开你呢,君成安!
我不断的问着自己……
就在这一恍惚之间,我发现自己的梦竟然醒了。
看着这熟悉无比的窗幔,感受着身上锦缎的丝滑,一滴泪堪堪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