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启从门外拿来了绢布、竹片同一些牛皮线,笑盈盈的问我,“不若师叔予我画一个纸鸢吧。“
我正要摆手,令诺师兄已夺过他递来的笔,“她大抵是要画一个八卦图吧。”
莫说我原本未曾打算接过笔,但内心想好了若是执意要我动手,八卦图确是不二的选择。
静启弯了弯唇,拿过笔,行云流水的在绢布上做起了画,自他同我讨教以来,倒是初次见他这样认真专注,想他心中似是早有图画,不过半刻,便呈现了一副山河图,恭敬的拿到我面前,“师叔,这是弟子送你的满眼山河图。”
“这是要予我满眼山河?”我不大明白其中的心意。
“你说从没踏出过暮云墟半步,弟子虽不明白其中的因由,但是弟子想同你一起看看外头的满眼山河。”
我同他抱拳作揖,表示感谢。虽然我并不向往暮云墟之外的地方,但是能看一看不曾见过的景致,亦是不错。
令诺师兄问他,“你是不是想家了?”
静启摇摇头。
在我少不更事的时候,曾读过一些书,想象过自己同家人相处的模样,委实过于虚幻,师父虽一直待我恩重如山,但同书里说的父爱又不可同日而言,他教授我课业,修习心智,但委实不能容我放纵撒娇,可真正的放纵撒娇是个什么样子我又不晓得,所以我晓得掌门师父同师兄们都待我很好,照顾我,但我亦晓得他们不是我的家人。道法自然,正所谓“去甚,去奢,去泰。”书上说,红尘嚣嚣,失去的都是最好的。
令诺师兄总算想起晚膳前还有一堂道法课需要讲授,于是领着静启带着一堆做纸鸢的物品匆匆离去,自说自话同我约定好明日再来。
果真第二日午膳后,我刚沏好茶,令诺师兄领着静启摇着折扇走了进来,瞧见我放在手边的《太平经》,不禁打趣道,“师父曾说你一目十行,我瞧着这本书你都看了月余了,是不是上了年纪记性差了?”
“一目十行那是师父过奖了,不过近来倒是翻看了五六回,回回都有新的感悟。”我替他斟了一杯茶,接着说,“说到上年纪,那我委实是愧不敢当,倒是师兄你才是担得上实至名归。”
“不说这些,乘着今日略有微风,是个玩纸鸢的好日子。”令诺师兄说。
我将窗棂推到最大,窗外烈日下树叶纹丝不动,静的唯有蝉鸣声声入耳,“未有半缕清风。”
令诺师兄清了清嗓子说,“有轻功还怕没有风?”
静启拧着眉问,“可是这个院子太小了。”
“掌门师父的门口有个偌大的空地,平日里无人,不若就去那里看看。”
我呆在原地,一只手握着方才落进院子里的纸鸢,上头画着静启送我的“满眼山河图”,眼睛却紧紧盯着洞开的厅门正中悬着的那副画,画着一个右手执剑的白衣女子,剑柄上镶着一颗白玉,如若世间本没有两把相同的剑,那便是清幽剑无疑。但剑是何剑亦不重要,重要的是,画中女子的面容同我,竟是七八成的相似,且不论我从未穿过这样的衣服,掌门师父亦不可能疼爱我到将我画像挂在厅中如斯。
约莫我定在那里许久,令诺师兄跟着翻过墙头来找我,亦是一眼便望见了那幅画。“怨不得师父近来都不要我们师兄弟前来打扫。”
他复又凑近些,仔细端详了一下画中人,“应当不是你吧,同你的神情很是不同。”说完,他拉起我的手,从墙头翻了出去,“此事万万不可被师父晓得。”
“既然瞧见了,又怎能装作不晓得。”掌门师父负手立在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