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的烛光借着窗缝里吹进的风忽明忽暗，晃的人有些眼晕，我素来都是在白烛灯下读书，头一次亲眼见到红烛，委实新鲜，不免多看了几眼。忽然，他单手勾起我的下巴，施力抬起，从上方俯视着我的眼睛，自我学习易容起，素来都是我用这样的角度观察他人，头一次被人这样仔仔细细的端详，委实有些羞涩，我将眼风朝一旁挪了挪，他却将我的下巴挑的更高，我终于忍不住问他，“莺娘，你也在学习易容术么？”

莺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放开我的下巴，坐到了我跟前。

先前好容易送走了顾大公子，原本我们四人打算离开了，莺娘忽然出现，同魏珏说想寻我说说话，其实我当下就想过，为何想同我说话却要问魏珏的意见，我又不是卖身于他的丫头，但是我莫名其妙的在他点头同意后，就自发的跟着莺娘来到了她的闺房中，现在想来，我可能是有些大意了。

莺娘已然换下了方才戏台子上穿着的桃花裙，穿着一件素雅的绿色裙子，她人生的水灵，绿色衬得她的肤色极白，像极了我从前在师父房中见过的一尊青玉白菜，鲜亮得很。她额间那个用朱笔画的五瓣桃花犹在，此刻看她，倒是比方才在戏台子上看更美，大有种“清水出芙蓉”，哦，不然，当是“清水出桃花”更为贴切。

她将我引到闺房中，在桌边坐下，于我倒了一杯茶，我环顾四周，确实，同我房中布置的差别委实有些大。我房中最多的就是兵器和书籍，可莺娘这里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有面铜镜，铜镜前的桌面上整齐的码着许多胭脂水粉，一旁的柜子上还摆着一些稀奇的瓶瓶罐罐，样式各异，就连她泡茶的水壶，虽也是素色，上面还画着花样纹饰。

她勾起我的下巴，我问她是否也在学习易容术，她笑了。眼睛弯出两道好看的弧度，这样一个能歌善舞的姑娘，便是我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她说，“我不想学习易容术，我已经很会装了，我每日装作好看的样子去哄的那些人已经很熟练了。”

她的话里带着微微的哽咽，我不知该说什么，她又接着说，“我只想看看，那个他说喜欢的人，到底长什么样，亏我这样掏心挖肺，使出浑身解数来到这里，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说着就落下两行泪，她忙取出腕间的帕子，竟然带着一股好闻的桂花香，她拂了拂泪水，又说，“我何必要哭，他这样喜欢你，你却不喜欢他，到头来，他也是落得一场空。”

“谁？”我问她。

她扬了扬唇角，“还能有谁？魏珏那个负心人。”

她忽然长舒了一口气，笑着对我说，“对不住了，小离姑娘，我失礼了。”

我想起小月夫人，也在我面前哭哭啼啼，原来每个女人都很脆弱，原来女人生来就很脆弱，但我为何不那么脆弱……

莺娘顾自说道，“我就是想看看自己到底哪里不如你，原来，我哪里都不如你。”

“我……”

她摆手打断我说，“别的都不说，至少，你有自由。”

自由？我想同她说我也没有自由，我原本在暮云墟倒是挺自由的，如今倒像是被禁足在王府中，说起来师父不知道身体如何，这许多日子以来，毫无音讯，令诺师兄分明说会写信与我，也未曾有，真是令人伤心。

唉？我是不是脆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