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以后早晚的天气已有些凉意,寂梅花落了一轮,又长出了新的花苞,小桃种在院子角落里的葱已经割了一茬又一茬,茬茬都成就了静启喜欢的葱香牛肉。自打从暮云墟出来,他日渐圆润,近来我瞧着他已不是当初那个清瘦的模样,便忍不住提点他,是时候收敛一下日益膨胀的食欲,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非常谦虚,同我点点头,晚膳时果然有所领悟,将前几日堆成高高山丘的饭量减少到一个略矮一些的山丘。可能是暮云墟的伙食向来比较清淡,隔三差五还要来一次辟谷,而小桃的厨艺十分合他的口味,总之,这样下去,可能翻个墙都有些困难了。
近来有些悠闲,我每次想同旬王说说话,要不就是他去王宫了,要不就是他歇息了,就算是过来诊脉的时候,也是来去匆匆,由不得我插嘴说些旁的话,其实我瞧着他近来可能有些忙碌,倒是清瘦了不少,就写了个方子交给他的随侍,替他补补气血。哪知他见了我写的方子,特地折回来,说是专程同我说说话。
“我倒是没有什么紧要的事,王爷倘若此时不方便,我可以等一阵子。”
他坐下来,自己斟了一杯茶,弯着唇角对我说,“我瞧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个性,有话不妨直说。”
“倒不是不好意思,只是我不知从何说起。”
正说着话,外头突然骚动了起来,只听见一阵叽叽喳喳的响动,阿肆推门而入,“王爷,小月夫人投湖了。”
旬王登时立了起来,拉着我就往外冲,阿肆跟在后面,他边走边问,“人怎么样了?”
“听说管家已经将她救上来了。”
旬王拉着我一路到了小月夫人的床前,只见她脸色惨白,双目紧闭,脸上的妆不知是被湖水还是被泪水浸花了,浑身湿透躺在被子里。
“怎么不给她换衣裳!”旬王气冲冲的问。
“夫人不让奴婢们碰她,从湖水里出来就一直哭,方才总算是停下来了。”
旬王朝管家点了点头,管家挥挥手示意下人们都退下。
“你有何事要如此想不开?身上的衣裳不换,是要做下病来么?”旬王坐在她的榻边,想替她拨开贴在额角的湿发,她却忽然转过身朝着里侧,错过了他的手。
“先叫小离先生替你诊诊脉,看看有没有哪里伤着了?”
小月夫人不知为何,听了这话,竟然“嘤嘤”的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分明说了不喜欢人家,为何又来关心人家。”
那种娇嗔的语气,虽然她背对着我们,我的脑中已经浮现出一个梨花带雨的娇俏脸庞,原来书上说的撒娇还可以这样,还可以哭着撒娇嗔怪,真真是受教了。
“嗯……”我会心的点点头。
旬王正望着我,就连小月夫人也转过头看看我,估摸着不知道我嗯的所为何事。
我连忙上去把住她的脉象,“嗯,无甚大碍。”
稍稍有些失礼了。
管家叫下人煮好的姜茶此时正好送到,青色的茶盅里隐约可见一些细小的颗粒浮浮沉沉,旬王接过茶盅递到她面前,“你瞧,管家特地命人将姜末磨的这样细,你喝了这个,沐浴更衣,明早起来就好了。”
“我不喝,叫他们端走。”
这招欲拒还迎也很是厉害,我心中暗暗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