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位二夫人,亦不是一位知进退的纤弱女子,上回我初入府中,少不更事,被她诓去了院中,差点挨一顿揍,余惧未散。因而当她院中那个诓我的丫头来唤我时,我心中惶惶,实在有些不想理会。
这位夫人从威严喝令到柔弱虚无,转换之快,令我心中有些发毛,这样一个内心强大的成熟女子,她的丫头说她缚了白绫,我倒是觉得约莫同小月夫人别无二致,也是一出戏。
不过连我这种不识女人心的人都看得出,旬王定是深谙其道,据说旬王从小月夫人院中出来,直奔二夫人院子,她原本心中还很高兴,哪知瞧见了旬王铁青的脸色,便晓得是来兴师问罪的,话没说上两句,便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内室,带出一段白绫,寻死觅活的往梁上扔。旬王如今身子骨不比当年,慢悠悠的走出屋子叫人,夫人已在梁上悬了一会,约莫她没考虑到这点,戏本是假的,差点做成了真的,吓得不轻,哭哭啼啼了许久,旬王实在是嫌她吵,找人来叫我给她看看。
今日这顿晚膳,我算是白白吃了,半点没来得及消化,都在路上给消耗了。
待我赶到二夫人床边,她也是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哭花的脸上挂着蓬乱的头发,真真是如出一辙。
我努力控制自己不至于笑出声来,但瞧旬王,嗯?倒也是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医官也给你叫来了,有什么不妥叫小离先生给你看看。”
二夫人不说话。
“你近来也是脾气见长,我只说别再同她争了,你就这样寻死觅活,从前你的脾气可不是如此。”
嗯?这话好似哪里听过,好生熟悉。
二夫人仍不说话。
“既如此,那我便先走了。”
听说他要走了,二夫人睁开了眼,眼中噙满的泪水顺着眼角滑下来,落到了枕头上,瞬间打湿了一大片,真真是一脸伤心欲绝的模样。
旬王拿起枕边的帕子,替她拭去泪水,“你这个做姐姐的,不要同她一般见识,这个家都交给你了,不差这一个镯子。”
“你可未曾将这个家交给我。”二夫人哑着嗓子说,音色确实同那日相比差了许多。
“你瞧瞧,这是说的什么傻话,还要我如何?”
“我可以不当这个正夫人,可她也不能当。”
旬王冷笑一声,“你大可放心,我指天起誓,你们俩都当不成正夫人。”
我险些笑出了声,立时牵动嘴角稳住了脸上的表情。
二夫人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旬王不再替她擦了,“你应当比她更清楚,旬王府此后不会再有正夫人,倘若你不想管王府的事,我可以交给别人。”
二夫人登时坐了起来,用沙哑的声音说,“我能管好。”
“你先管好自己罢。”
话毕,拂袖而去。
二夫人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见我尴尬的杵在一旁,牵了牵唇角,“那个贱人也捞不到什么好,王爷的性子我还是清楚的。”
我不懂他们到底在斗什么,只觉得他们的思想都很复杂,但其实又很单纯。道法自然,崇尚的是事事顺由天意不可强求,我看他们求而不得的模样委实难看,所以所谓的红尘嚣嚣,倘若是如此这般,我倒是觉得,没有什么意思。旬王不会因为这种争斗更青睐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反而对此表现出厌倦,那结果无非是两败俱伤,委实是下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