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城的冬总是会与寒夜的风不期而遇，今晚月色撩人，可是洛涵却无心观赏。她拢了拢身上的那件外套，纵然如此，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自己也是个医生，应该要懂得照顾自己。”

莫衍把自己的外套轻轻地搭在她的身上。

“师兄，我们不适合。”

莫衍手上的动作一顿，不过很快地他便恢复镇定，淡淡地笑着说：“小时候的你比较文静，长大后却又变得好动，后来高中了，我才发现，那个一直在我身边的小妹妹长大了，变得有个性、有思想，涵涵，我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上你的。”

莫衍抬头望了望那轮明亮的月亮，它的光辉很耀眼，让周围的夜空显得黯然失色，就像此时的他，心里乱糟糟，却仍要故作镇定。

“我那时候就想，我们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这该多好啊！当然，我也从来没想过会喜欢上别的女孩，因为我的眼里、心里，已经被你占据了。”

发自肺腑的告白，说不动容是假的。可是洛涵很清楚，自己对他，真的只是单纯的兄妹的感情。

莫名其妙地，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顾泽远的脸。

“如果你一时间无法转换我俩之间的关系，我可以等你。”

顾泽远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如果你想谈恋爱了，记得第一个想起我，我一直在等你”，“我会等你的，无论多久”。洛涵的心里有点儿慌。

“等你好好捋清我们的关系，我真的不想再当你的哥哥，涵涵，我不贪心，我只要你，其他的，我全都可以不要。”

寒风骤起，洛涵看着莫衍单薄的模样，忍不住说：“师兄，这里冷，我们进屋吧。”

“你想清楚了告诉我，我先回去了。”

莫衍说话的时候语气始终平和，看不出任何波澜。洛涵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的车子消失在夜色中，才缓过神来。

“谈好了？”

陆庭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里，他的话一出，洛涵才反应过来：“这是爸爸特意安排的？”

陆庭谦点点头：“你不是不知道，爸他一向把你和莫衍看成一对儿。”

“哥，我不喜欢他，他和你一样，都是我的哥哥。”

陆庭谦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知道，但凡你要是喜欢他一点，他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才动手。涵涵，你知道他为什么如此着急跟你表明心迹吗？”

洛涵摇摇头。

“要不是顾泽远的出现让他慌乱，我估计他还要等很多年才有勇气跟你表白。顾泽远出现了，他开始害怕，我在国外的时候，他就打了不少电话给我，好几次都是喝高了说的胡话。”

“我和顾泽远，不是那种关系。”

“你何必骗我？涵涵，你偏心，你自己不知道？”

陆庭谦伸手摸了摸洛涵的发顶：“傻妹妹，自己的心还是自己才能看得清。不要钻牛角尖，喜欢谁不是丢脸的事，你长大了，以后不会再跟在我屁股后面缠着我了。”

洛涵失笑：“谁追着你屁股后面缠你了？”

“你选择谁，哥不会反对，不过……顾泽远的话，你得注意些，在商场上那么冷漠无情的一个人，想必不简单。”

洛涵点点头：“哥，谢谢你。”

“你忽然跟我这么客套，我怎么浑身不舒服啊！”

洛涵看着陆庭谦上楼的背影，忽然觉得他们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的他经常会带着她一起去爬围墙，父母很忙，她的童年几乎都是在他的屁股后面过来的。一想到这，她忍不住笑了。

“明天记得帮我在雅如面前美言几句，不要忘了，嫂子还未得手，革命还要继续。”

“一定！”

这晚，陆庭谦和洛涵都在老宅住下，躺在自己小时候睡的床上，洛涵头一次睡不着。

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上。拿起手机看一看，却下意识地翻到“顾泽远”的微信。打开他的头像，那是一个模糊的背影头像，看不出是他还是谁，或是在哪里下载的图片吧？

发微信吗？问他睡了吗？

最后洛涵还是放弃了，她打开了微博，在自己的微博上写下一段话：

川柏半夏云苓清，马蔺天冬苏木苦。

最是菘蓝寒水涩，忍冬空青月见明。

她还在末尾添加了一些中药的用途，活生生的一些中药名被她写成了一首诗，点击“发送”后，网上的很多人开始点评。

洛涵拿着手机刷了几下，发现现在很多人都喜欢晚睡，都快十二点了，网友还炸锅式地在评论区评论。

顾泽远刚洗过澡，头发上的水还在滴着。今晚他心情不好，难得在苏城回来和父母吃一顿饭，结果却不欢而散。父亲还是一点儿没变，心里除了他的商业王国，似乎也容不下任何东西了，哪怕是他，亲生的儿子，也想变成商业联姻的机器。

他有点儿烦燥，看着酒柜上的酒，差点就忍不住取下来猛灌，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他嗤笑一声，为自己的愚蠢感到无耻。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这个短促而清脆的声音，是他特意调的。洛涵的微博、微信、QQ、M**、Facebook，只要她上线，他的手机便会立刻提醒他。

这么晚了，她还没有睡？

来不及多想，顾泽远匆匆换了衣服，拿了车钥匙，便关门离开。一路飞奔来到她家的楼下，才打电话给她。

“如果你还没有睡，可以下楼陪陪我吗？”

洛涵吓了一跳，晚上十二点，他在她家楼下？

“我不在家。”

“你在哪儿？”

“我在我爸妈的家。”

“好，我十分钟到。”

顾泽远心情很激动，不知为何，这一刻很想看见她，很想抱着她，很想听听她说的话，哪怕责骂他，他也乐意。

觉察出他的不对劲，洛涵没有阻止，只是跟他说“小心开车”，才挂了电话。

月亮还是一如既往地用它的光辉照耀着大地，透过窗纱，月亮的光轻而易举地便把洛涵的房间照亮。不知为何，此刻的洛涵，忽然就变得轻松不少。或许真如陆庭谦所说，她偏心了，现在，她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