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提到“昔日叔侄情分”六字,缘空突然飞身而起,提刀便砍向溟幽发顶,愤然大喝一声,“你少攀亲带故!义父早告诉过我,你这叔叔,不过是觊觎鬼王宝座的宵小之辈。当年我父亲率领十万大军与天兵对阵,中了埋伏,便是你,在他危亡之际,一刀刺穿他的心脏!义父劝我将过往恩怨放下,一心修道,可他不知,我虽从不提这事,但我心里恨不得将你宰上一千一万刀!”
溟幽一面迎战,一面启唇相讥,“缘空啊缘空,你怎么如此愚钝,这么多年认贼作父不自知,还把亲人当仇敌……”
“我的亲人只有义父!”
缘空不等他说完话,又是十足力气的狠命一刀,一刀接一刀,不给溟幽丝毫喘气的余地。
被步步紧逼,溟幽只好闪身退避到鬼门之内。
缘空悬身在鬼门之外,与溟幽隔一道城门互相瞪视。
咬紧牙关,眼中放出怒火,喉咙里发出嚯嚯声,如一头凶悍的野兽,恨不得把溟幽拆吞入腹,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义父和火凤。
缘空缓缓张开手臂,凝聚起周身灵力,使出绝招。有着翻山倒海、崔天灭地的招数一一使出,溟幽渐感吃力,竟有反守为攻之势,缘空心想,很好,终于逼他使出全力了,今日,一定要教训教训这个十恶不赦的老儿不可!
两人轰轰烈烈打起来,一时间,鬼门前火光冲天,宛如地震海啸袭来,轰隆作响,摇摇欲坠。潜伏在鬼门黑暗中的无数小鬼,瞅准了时机,一哄而出,鬼兵阻拦不及,为首的鬼兵头子又不敢擅作主张下令关闭一线洞天。
正急得团团乱转的时候,忽见一道人影从鬼门上空陨石般迅速跌落下来,轰的一声在脚跟前砸了一个大坑,鬼兵顿时被余震振飞,飞尘散去,他爬起来往坑里瞅去,还不待看清坑里是甚物什,这名倒霉的鬼兵就被一只手捏住脖子,只听泄愤一般的卡擦一声,他便丢了小命。
坑里的物什爬出来,抖落满身污尘,一只手整理衣襟,一只手整理乱作一团的山羊胡,骂咧咧的开口啐了一声,丑相毕露,“早知道你是个小狼崽子,我就该把插进你父亲心脏的那把剑,也插进你的心脏!”
溟幽揪住身边一名鬼兵的衣领,喝道,“还愣着做什么,扶我回府!”
鬼兵被这一声大喝,呆愣一瞬,才发现鬼王口角挂着血迹,又见这点血被他挥袖抹去,像是在抹去一抹厌恶的蚊子血,他反应过来,立即躬身扶起鬼王,招来鬼王轿,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鬼王殿行去。
溟幽一进入自己的房间,就下令闭宫三日,期间谁都不许上门。
他打坐了才半日,就被一阵喧哗吵得头疼,只好招来鬼侍询问音由。
鬼侍低眉弯腰,战战兢兢的开口。
原来是八十一殿护法之首觐见,见不了鬼王,在殿外吵嚷起来,说什么若今日不得一见,就要一把火烧了这鬼王殿。这话说得如此嚣张,可以说以下犯上目中无人!放眼整个幽冥地府,只有当今鬼王坐下唯一的嫡传弟子高寻,敢这般口出狂言。鬼王殿上上下下不仅无人敢对他置喙一词,还巴不得小心翼翼将他捧着抬着,生怕一个疏忽就惹火烧身。
原因无非就是,鬼王把这位弟子当作亲生儿子那般看待,不管高寻如何狂虐作妖,就是当真一把火烧了鬼王殿,只怕鬼王顶多只是数落他一顿,遭殃的还是这些下人。
溟幽出来时,高寻已经大剌剌的翘着腿坐在主位旁侧,手里慢悠悠拨弄一壶茶,茶香氤氲缭绕,衬得他眉目疏朗,眼如沉玉。
闻得脚步声,他立即放下茶杯,站起身恭敬一拜,“师父,弟子听闻您受伤了,”上前一步,微微拧眉,担忧道,“伤得如何?”
溟幽心知他虽行事不拘,心思却细腻得紧,欣慰的挥手道,“小伤,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