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逢君他们行至一处客栈门口,这几日应该就在这里住下了。
雪沉留在她体内,偶然间会感到心口绞痛。或许这是她应当付出的代价,徒有一人的卧房之中,袭着青纱的女子脸色顿变,原本笑吟吟的模样转瞬被冷漠取代。
倏地,她从随手携带的包袱里掏出一面刻有凤凰纹路的镜子,它镜身周边散发着冰蓝的光辉,镜面之上倒影的是贺逢君落满疑惑的面容。
这面镜子是浮珏山的一位友人赠予她的,说是这是天界神物,凡人看它只是宛若平常的镜子,可是若有妖神魔等物照看此镜,必定显露原形。
她望着未曾有变化的镜子,遂不屑一顾地扔到一旁。
蓦地,泛着冰蓝光芒的镜面之中,缓缓露出一只神似凤凰的雪鸟。
被风刮得吱呀作响的小窗左右晃动,外面天色大变,大块大块乌云聚集于一起,淹没了整片蔚蓝的天际。洁白的雪花蹁跹而落,客栈楼下有前来躲雪的客官,他们短驻足在遮风挡雨的屋檐之下,静待雪停。
她刚刚摊开手伸向窗外,就有冰冷的雨点和雪花融化于温暖的掌心。
贺逢君空洞的双眼盯着远方某一处,出神。
夜袭。
空空荡荡的郡王府里,只有徐泱一人守在王爷卧房门外。
无边的天幕皓月当空,他不禁打了个哈欠,夜深人静,倒也有些困意袭卷心头。
庭院边的墙头之上,窸窸窣窣地探出一颗黑乎乎的脑袋。她脸上蒙着黑色面纱,头发也用黑巾包住,长满青苔的墙头被一双玉手紧紧抓住。
她不断打量着院中的东西,直到确定只有一个人,才冲下招手。
饶修尘接到她的示意以后,双脚一踩坚硬的地面,整个人瞬间以飞快的速度翻越墙头,遂“噗通”一声平稳落地。
方才睡熟的徐泱猛然间被这巨大的响动震醒,一睁眼就看到不远处的黑衣男子,他连忙高声喊了一句:“有刺客!”继而,拔出腰间的长剑,迈着矫健的步伐冲过去。
饶修尘特意将他引出这座院子。
遂,贺逢君轻手轻脚地翻下墙头,一路小跑直奔屋内。
卧房里散发着浓烈的草药味,这里面只点着一根蜡烛,显得屋内黑蒙蒙的。她探寻着往床榻的帘幔处走去,“呲”地拔出手中的利剑,蓦然用剑刃缓慢挑起半透明的帘幔。
只见男子安静地平躺于床榻之上,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一双黑眸转瞬落入她的眼里,顷刻间,脑海里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翻江倒海。
赵安祚没有表现出很慌乱的样子,他平淡地坐起来,一只手从枕下掏出一把反着月光的匕首。
她脚下有些不稳,连连退了两步。
“你是谁?”他掀开厚重的棉被,赤着脚下榻。
眼前这个黑衣女子总是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好像他们认识了好久般。
贺逢君充耳不闻,待稳住之后,迅速举起手中利剑。
微弱的烛光之下,男子手持短匕首往前踏出一步,清澈的眼睛里布满坚定,眼底不曾有过半丝恐惧。
“既然你不愿意说,便动手吧!”
遂然,贺逢君迈步向前,削铁如泥的剑刃直奔心脉处,她出剑的速度很快,但是赵安祚敏捷地一个侧身,先是躲过致命的一击。继而他一个大跨步绕到女子身后,对准左胸口处就是一刀。
不料,她的反应也很快,执剑的手回旋半圈,重重将他的匕首击开半寸。可即便如此,那锋利的刀刃仍旧削去一截发尾。
残碎的发丝无息落于地面。
贺逢君飞快地用余光撇了一眼,旋即挥起利剑朝他下盘横扫而去。这次赵安祚来不及反应,稍稍靠前的左腿被她划了深深一刀,带着铁锈腥味的血汩汩流出,他低声“嘶”了一下,左脚不自然地往后撤了一步。
看到他的腿已经受伤,贺逢君打算留他一个活口,好带回浮珏宫给宫主一个交代。
于是,她提着剑走到他身后,毫不留情地在他腿弯处踹了一脚。
“咚。”他左膝毫无征兆地重重跪在地上。
倏地,黑衣女子用剑对着赵安祚的心脉处,可是无论如何,她都下不了手。
指尖攥得泛白。
男子自喉咙里发出喑哑的笑声。
“下不了手吗?嗯?”
像是在嘲讽她一样,他双手捂住腿伤,自顾自大笑起来。
贺逢君被他刺激到,干脆眼一闭心一横,淬寒的剑刃刺入心脉半寸。
“噗……”
他浑身一抖,浓稠的鲜血喷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