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炽将姜魄贬为庶民，发配到北山充军的消息，第二日便传到了朝野。楚文帝听此并未有何感触，倒是御史大夫情绪颇为激动，皆言太子出于私心，五皇子姜魄谋害公主子虚乌有，责罚过重。

偏不常到朝的缙亲王今日倒是兴趣孑然，暗紫色绣金朝服衬得此人矜贵非凡，偏还戴着些恣意散漫。见着御史大夫如此激动，唇角微勾，对着御史低声道：“女婿可重要不过儿子，户部那儿都不甚言语，你可别站错了队。”一句话，定的御史大夫安安分分。

待下了早朝，姜魄这事儿也就这般定了，为了不冲撞皇帝寿宴，今日酉时启程。

晨起的清凉渐渐散去，太阳照例开始普撒大地，缙亲王府里谢臻一身墨色窄绣骑装，合着十几个侍卫练着剑法。一旁的高子弋等着一场结束，就赶紧遣散了侍卫，生怕一会儿再练起来，自己又插不上话。

“你今日怎么在朝堂上帮着姜炽说话。”

“左右那皇宫他也呆不了多久，姜魄可算不上他背后最大的威胁。”男子一边擦汗一边随意的开口。

“你倒像是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随意。”

“别说，今天天气真不错。”

高子弋一阵无语，心里的白眼简直能翻到天上去。过了一阵倒是谢臻主动开口“昨夜，我这王府可分外热闹。”

“哦？怎么说？”高子弋一时来了兴趣，能让谢臻主动开口的时候可不多。

“话说，你最近箭术练的怎样？”谢臻不答反问，挑了一把弓箭握在手里，又拿起一把扔给了高子弋“来比试比试，可别在这上京城呆的太安逸了。”

“和你比我不是必输，还非沾个比试的名头。我可不乐意。”话毕，谢臻的箭擦着高子弋的鼻尖而过，耳边传来那人的声音“让你一分，我蒙眼。”

“欺人太甚……”高子弋又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昨夜……”谢臻刚提起话头，高子弋闻声便迅速抬头去看谢臻，后者声音却戛然而止，眼前已经蒙上了布条，却像是洞悉一切一般，满不正经的说道“小高别看我，看箭。”

“老不正经儿！”

……

“我竟还不知道，我这府邸有何引人之处，姜未央和姜炽都来我这府上。”

“谁有你吸引人。”高子弋掩面低笑。

“滚。”这下谢臻可是彻彻底底的不想张嘴了。

不过一会儿，高子弋便忍不住问了起来：“说什么了？”

“姜魄。”谢臻言简意赅。

“向你揭底姜魄？这不是笑话，你什么不知道？”

“姜炽说的确实没有我感兴趣的。”谢臻唇角微勾，拉起弓箭，三箭齐发，百米外的靶心瞬间被三支箭穿透，随即又单手扯掉布条道：“姜魄就是这靶，三方势力都希望他死，那他就绝对活不了。”

“太子姜炽一派、三皇子九皇子姜显姜孚一派、公孙侯一派？”

“是。你手中的箭是我们，出不出手都是定局，不如结下个人情。”谢臻拿起另一支箭，继续道：“姜未央似乎还得算作第四派。”

“她昨夜说了什么？”

男子极为平静，缓缓吐出三个字“定天下。”

“什么？”高子弋一脸震惊的望向谢臻。

“小丫头看得明白，如今楚文帝胆小贪图安逸，未有雄才大略，担不起这南楚的天下。三方皇子势力分庭抗礼，他要我助力他哥哥。”

“理由呢？”

“我掌半分军权。”

“这对你可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她说的，是这天下。”

半晌，高子弋未曾接话。

“诚然，我有些好奇，这定天下她会怎么做。”

“谢臻，这可不是玩笑。”高子弋面色严肃的看向谢臻，谢臻看向远处的箭靶道：“我没有开玩笑，天下共主确实需要贤明的人来做。景安不愿，何不选择更适合的。”谢臻将手中的第四根箭放下看向高子弋，继续道：“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千年的趋势注定天下之主仁心仁智，我不是。”

“算了，我左右不了你的决定。但……”

“本王想做的事，没有人能够阻拦。”谢臻负手而立，站在夏日烈阳之下，衣衫暮重，细密的汗在鼻尖冒出，却丝毫影响不了此人的绝代风华。

“你为何会选择相信她？”

“本王很久没有见过如此胆识谋算的女子了。”

“哦？与你相比呢？”

少年又恢复惯有的不正经的样子，挑眉看向高子弋到道：“是比小高要强些。”

“对了，姜毅醒了没？一方迷药而已，如今还没醒？”

“醒了，这会应该已经回宫里了。”

姜毅没有回到自己的承乾殿，直接到了未央宫。姜炽和姜未央正在厅内吃茶。

“老四你哪去了？”姜炽率先看见姜毅。

“醉了，外头睡了一宿。楚楚的事解决了？”姜毅走进来，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茶，仰头饮尽。

“都处理好了。送进去的马车被搜了出来，那两个侍卫也被打点好了，没什么问题。”

“姜魄呢？”姜毅坐下。

“明日过后，这世上哪还有姜魄。”姜炽定睛看向姜毅，眼中神采奕奕。

“你找了缙亲王？”姜毅转头看向姜未央“楚楚也知道？”

“我方才告诉她的，她前先不知。”

姜毅一拍桌子直接站起来吼道：“你！缙亲王是你能左右的人？把你自己搭进去怎么办？”

姜未央走到姜毅身边，轻拍姜毅的手臂道：“哥哥别担心了，不会有事的。还有我们呢！”

“你的账我还没和你算呢！”

姜未央瞬间哑声。

“老四，何必呢，我既是敢与他合作，定是想好了后路的。况且，姜魄与缙亲王之间本就不是风水太平，我只是在中间推波助澜罢了。”

“对呀，哥哥，别担心了。”姜未央见机插话。

此时，姜毅满脑子都是谢臻把自己灌醉了情景，后来发生什么，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一想到那人如此坑蒙拐骗自己，就觉得再拉姜炽和楚楚下水自己就是混蛋，可一回来就听说这水是已经淌进去了。

“那人不是什么好人，日后还是少打交道为好。”

“这我自是知晓，毕竟能在朝中不偏不向，稳坐亲王之位，笑看着这朝中争斗，从头到尾清醒的像是个局外人，不容小觑。”

姜毅深深的看了姜炽一眼道：“你知道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