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如此精致的,宛如艺术品的手,齐鸢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手轻轻搭在了上面。
毕竟,她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根本没有选择。
齐鸢被那只手引着下了轿子,还没等看清那人的脸,一片绯红就罩了下来,是一片厚实的红盖头,带着一抹若有似无靡丽的香味,让人仿佛置身于优昙花之中,迷失自我,只愿沉溺梦境中不愿醒来。
齐鸢被牵引着向前走去,喜服迤逦在地,随着行走间的步伐摇曳出一地风景。四周很静,静的让人觉得诧异,齐鸢不由得屏息静待。
她曾在这之前想过无数种情况,但真的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安宁静谧的场景。
仿佛只要他们一直走下去,就会一路幸福美满,白头到老。在这幻境中,齐鸢竟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我心安稳的荒谬错觉。
可惜,这一份宁谧终于被一阵喧闹打破。
“大王,听说这风沅沅可是新一代修仙者中的翘楚,想必味道也不错,不如现在就吃了她吧。”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那声音让人很不舒服,仿佛刀尖划在玻璃上发出的尖利噪音。
不过,果然是要被吃掉的命运么,齐鸢想了想自己即将面对的悲惨结局,瑟缩了一下,被那人握在手心里的手也下意识的想要抽回。
那手微微用力,牢牢捉住了她的手,不准她逃开。
“本座的人,自然是本座说了算,就算是吃,也是本座自己吃。”依旧是那缥缈慵懒的磁性声音,带着莫名的吸引力,让人听了耳廓发热。
“是,大王说的是。”之前那尖锐声音低了低,似乎有所忌惮。
“无事就退下吧,别坏了本座的好事。”暧昧轻语忽然在极近的地方响起,温热的气息似乎能渗透那盖头,牢牢握着的手被松开,齐鸢一惊,腰上忽然被结实的手臂环绕。
下一刻,失重感传来,整个人以公主抱的姿势被那人抱在怀里。
齐鸢一惊,抱紧了那人的脖子。那人的皮肤很凉,摸起来却温润光滑,似乎,没什么奇怪的。
那人抱着她一步步走着,仿佛来到了一处极为安静的环境,空气中燃着暖香,让人心情平稳放松。看来,是来到了室内。
齐鸢感觉身下软软的,被那人放到了床上。
这时候,齐鸢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这天魔首领该不会真的喜欢风沅沅,想和她成亲洞房吧。
那,她可不行,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齐鸢正在胡思乱想,盖头却突然被掀了起来,齐鸢下意识抬眼,撞进一双深邃的双眼。
长眉入鬓,微垂着眼看着她,眸光幽沉黑暗,嘴角微挑,一身黑袍诡魇魅绝,虽是熟悉的眉眼,但这身衣服倒是给他点上了一抹浓重的诡魅气息。
现在,齐鸢也有点分不清面前的人到底是谁了?
独孤断?阿绝?还是单纯的就是天魔首领。
“你——?”齐鸢怔怔看着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恍若在梦里。张口欲言,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么长时间,她的心有些混乱,更何况之前亲眼看到阿绝为她挡了飞镖。从小到大,她得到的关爱有限,所以也极其珍惜。
她心里清楚,她不属于这个世界,而这里的所有人无论是对她如何不好,她都可以把自己完美的抽离出来,不受任何影响。
可是对于独孤断,她是矛盾的,同为天涯沦落人,他们都是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可怜人。
他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反派,所有的所向无敌都是为了成就男主的王权霸业。
她是连台词都没有的炮灰女配,所有的痛苦折磨都是为了成就男女主之间的伟大爱情。
他们都是天道下不得自由的棋子,在这被杜撰的世界里迷失沉沦,不得自由与解脱。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看着齐鸢呆怔的模样,男人微微一笑,眸光幽深,黑幽幽的瞳仁靠近那张盛妆后艳夺心神的俏颜:“原来他拜托我照顾的人就是你啊。”
又漫不经心的打量了一下齐鸢:“也没什么特别的么。”
“你说的是谁?”齐鸢抬眼问道。
“你心里难道不清楚?”男人眉梢一挑,似笑非笑。
齐鸢沉默,应该是阿绝吧。
“别丧气了,马上你就能见到他了。”男人随意的坐在床边,姿态慵懒靠在一侧,合上眸子,那双黑幽幽的眼眸一合上,压迫感顿时就小了很多。
齐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过了一会,男人慢慢睁开双眼,眸光有些迷茫无措,微微皱了皱眉,一转眼看见齐鸢,眸光顿时亮了起来。
“阿鸢。”那人唤道。
虽说现代人格分裂之类的病症并不在少数,但齐鸢十分肯定,这和刚才那个幽诡阴魅的男人绝对不同了。
气质变化实在太过明显,现在这个人应该就是阿绝了。
“阿绝,你伤怎么样了?”齐鸢确认现在面前这人是阿绝就够了,她还记得进来幻境之前,阿绝为她挡的那一枚飞镖所受的伤,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
“没事了,我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变成了天魔首领,伤也都好了。”阿绝温和的笑了笑,像一抹温柔的月光。
齐鸢现在脑子有点乱,自从红眼,或者更早之前,阿绝不是就消失了吗?
她一直以为阿绝不会再出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当时突然就出现了?”齐鸢皱着眉问道。
阿绝认真的看着她,眼神认真澄澈:“我说过,只要你有危险,我就会出现。”
这话他确实说过,不过齐鸢一直以为就是随口一句情话而已,谁知道竟然真的会实现,就像契约一样,可是这不是太诡异了吗?
虽然这种事确实是让人很感动,但齐鸢是一个很理性的人,这背后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那你还记得上次我们见过面之后你去了哪,做了什么吗?”齐鸢继续问道。
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仿若掉入了一张巨大的网之中,等到费尽心思逃出来之后却发现又进入了一张更大的网之中。
“我没有印象了。”阿绝皱眉,“我只记得我们上次在那红衣女鬼的梦境里发生的事情,那是我最美好的记忆。”
阿绝唇边浮现一抹笑意,犹如月光的昙花缓缓绽放,香气袭人,美不胜收,眸光温润眼尾苍白,带着一股脆弱的病弱气息。
心较比干多一窍,病若西子胜三分。
齐鸢心内一叹,若真是因为这原来的齐鸢而让独孤断诞生出了阿绝这个人格,那这份情倒真是很沉重了。
只是,若他们知道,现在这个灵魂并不是原来的齐鸢,而是异世的一抹孤魂,又会怎么做呢?
是的,她不是他们想要的齐鸢,他们的满腔情深也不是对着她的。
齐鸢,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清醒一点。
齐鸢做好了心理建设,看向阿绝,微微一笑:“阿绝,既然你没事,那么我们就来谈谈正事吧。”
阿绝点了点头,在这幻境里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还是早些出去为好。
现在已知麒麟玉的怨念就是战安晏的怨念,那么与素婳那次道理相同,只要解开这位上古战神的心结,那么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只是这上古战神的执念又是什么呢?
齐鸢简直头痛的要命,恰巧此时,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响起。
阿绝看向齐鸢有些僵硬的神色,不禁好笑:“你饿了?”
齐鸢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我今天折腾了一天都没吃饭。”语气中有一丝委屈,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阿绝起身,打开低声吩咐了几句,他模仿的是那个真正的天魔首领的声音,诡谲阴冷却又带着奇异的诱惑力,竟然分毫不差。
等他拿着食物回来,齐鸢一边吃一边问起这件事。
阿绝却并未觉得有什么问题:“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想必我们现在毕竟在一个身体里,所以模仿他这种事也得心应手吧。”
难道只有她一个人觉得,阿绝能和那个天魔首领并存很奇怪吗。而且那天魔首领分明就和他长得一样。
这就是传说中的“柒个我”吗。
算了,这些日子发生在她身上奇怪的事情还少吗?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弄清楚战安晏的心结是什么,可是,她现在连战安晏人都没见到。
她真太难了!可是能怎么办呢?还不得硬着头皮来。
阿绝只有晚上天魔身体虚弱的时候才能出来,这么说来,等到白天时她就得和那天魔首领单独相处了。
“阿鸢放心,我已经和他说好了,他不会伤害你的。”阿绝温柔的抹掉齐鸢嘴边沾上的糕点渣。
齐鸢看着眼前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眸,内心感叹,独孤断可从来没有这么温柔的对待过她,更别提那个红眼了,只会吸她的血。
果然,还是阿绝好。
填饱了肚子,时间不早了,也该睡觉了。
可是,齐鸢看着屋内仅有的一张布置的分外红火喜庆的大床,陷入了沉思。
【作者题外话】:问: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只有一张床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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