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是个有几分歪心思的,他知道,有了清溪这一事,这几家老商户自然是容不下他们王氏了,好在这些新商户也是蠢的,轻易就被他挑拨动了,现在倒是有了几分和老商户们相搏的能耐了。
王掌柜脑子里主意百转。
“各位掌柜们,咱们现在是和苏记谈黄了,不妨请各位到王某家中一聚,我们共同商谈接下来各家生计啊。”
几人纷纷应和。
王府宴客厅
“今日有幸宴请各位掌柜,不过确实家中余粮不多,只能聊备小菜。王某敬各位一杯。”王掌柜地举杯道。
“王掌柜的客气了。这般时候,您还愿意请我们吃饭,这份情义已经十分不易了。”
“是啊王掌柜。这应该是我们敬您。”
“是啊是啊。权当是我们借花献佛,我们敬您。”
“……”
推杯换盏之间,几人都略有些醉意。
王掌柜暗暗把算好时间,放下酒杯,愁色满面地道:“唉,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啊。”
“王掌柜,有什么话您只管说便是。咱们也都不是外人。”
“是啊,您只管说。”
王掌柜又叹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道:“王某人说一句不中听的,今日这苏记的态度,分明是老商户们看我们不上啊,这冰天雪地的,他们分明是不想给我们留活路啊……”王掌柜欲说还留得道,言语未尽间,却把意思表露得明明白白。
“是啊!”
“就是!”
“呸,我就说这些老商户是坏心眼的…”
“哼,狂什么狂,不过是灾荒年间有几分粮罢了。”
“就是,换了平日里,指不定谁求谁关照呢。”
果然,几句话就把这些人挑得义愤填膺的。
其实如果是平时,以这些人的智商不至于这般三两句挑拨就昏了头脑的。但是大难当前,生存的慌张,让他们不自觉地开始把人往恶的方向考虑,更别说,刚才确实在苏氏吃了闭门羹。
“唉,面子不面子的,我们确实不如人家家世殷实,也不求他们给什么好脸色了。可是,现在是一点儿活路都不想给咱们留啊。”王掌柜继续添油加醋道。
酒桌上,商户们又都喝得醉醺醺得,自然对着老商户们又是一番讨伐。
王掌柜的看气氛烘得差不多了,清清嗓子,佯装有些难为地道:“这……我倒是有个主意,应该也是咱们当下唯一能自救的办法了,只不过……怕是各位兄弟们不肯啊……”
“什么主意?王掌柜,您尽管说!”
“是啊王掌柜,您尽管说,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咱们还能不听您的去。”
“就是就是,王掌柜,您现在就是我们的带头老大哥啊。”
此起彼伏的应和声响起。
王掌柜扫了一眼身边的人,心里暗暗鄙夷,都是些不成器的。却也对几个人的恭维很是受用。但是神色上还是做出几分难色,道:“咱们现在已经得罪了苏家,也就意味着得罪了他们整个老商户联盟。他们肯定不会管咱们的死活了。咱们能够自救的办法,也就只有……”
王掌柜又断了一下。
“什么啊?”
“什么办法啊?您快说啊。”
“是啊是啊”
其他商户不断催促。
“这些商户联盟已经成为了咱们的敌人,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也就是说……”
“您的意思是……我们投靠那些山匪?”有人听出了他的意思,接话道。
“那可是山匪啊……”迟疑了两秒后,人群里开始有人出声了。
“是啊,这不是与虎谋皮吗?”
“是啊,这些山匪可不是好人啊。我们……”
“这样的话,那些老商户们……”
但是,所有人的语气里,都带着几分犹豫和迟疑,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斩钉截铁地说一句不可以。
王掌柜知道他们在担忧什么,也看出来了这几人的小心思。做出一副戚哀地模样道:“我知道大家在担忧什么。可是我们现在已经没有路了啊,各家的粮食想来都不能维持了,而现在这天儿还不知道什么时日才有个盼头儿。我们也是为了过下去啊。投奔了这些山匪,我们尚且能活下去。我们为的,也不过是正当的活下去罢了。”
王掌柜不断地鼓吹他们,给他们洗脑他们行为的正义性,终于,人群开始动摇了。
“可是,我们投靠这些山匪,怎么就能保证我们能活下去呢?这些山匪会饶了我们吗?”
王掌柜果断站了出来。“这个大家不用担心,既然大家尊我为老大哥,我也甘愿为大家舍生就义。如果大家都不反对的话,就由我来作这个代表,去和山匪们商谈。”
商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疑不定。
一个相对年轻些的香铺掌柜一咬牙一跺脚,开口道:“好!王掌柜高义。那就麻烦王大哥了。”
有人开头了,后边的人开口也就没有那么难了,纷纷附和表示同意。
王掌柜肥油地脸瞬间挤满了褶皱,笑盈盈地道:“承蒙大伙信任。王某一定为大家争取更多地益处。”
几人高呼:“王掌柜高义。”
送走几人。
王掌柜走到儿子房间。
米铺少东家躺在床上,满脸满头都缠着白布。露出来的两个眼睛里满满地阴翳。
一见到王掌柜走进来,连忙挣扎着坐起来,追问道:“怎么样爹爹?那帮傻子都同意了吧?”
“你啊。”王掌柜扶着他靠坐好,也在床边坐了下来,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随后又展颜笑了,“哼,要不是你爹我还有几分脑筋,能把那群傻瓜骗得团团转,整个王家都因为你这个狗崽子毁了。”
“爹,您自然是第一聪明。那些傻子在您手里,肯定是被拿捏得死死的。”米铺少东家坐在王掌柜旁边,又道:“再说了,我不就要了那个死丫头吗,她竟然敢毁了我俊朗的脸,爹,您可是说了一定能弄死那群老商户的,您有把握吗?”
王掌柜老神在在地捋了捋胡子,“之前还不好说,现在啊,我可是有九成的把握。这群老匹夫们,也让他们尝尝被踩在脚下的感觉。”
一场灾难,见的是人心。
老商户们团结一心,抵御山匪,却万万没想到,他们一心想守护的家园,却从内部开始瓦解了。
当老商户们正在围困山匪,奋勇抵抗的时候,谁也没想到,自己保护的大后方竟然被自己人给捅破了。当看到王掌柜带着新商户们押解着自己的家人出现时,几家老商户震惊、触怒、害怕一瞬间袭来。腹背受敌的危险抵不过家人被别人拿刀抵着脖子的震怒与担忧。
“王雄!你要做甚?!”水生怒道。苏掌柜几人看到被押制着的亲人,全都目眦欲裂。
几个新商户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王掌柜的倒是淡定:“水生少爷,王某耳朵还灵光着呢,您呀不用这么大声。”
“王雄,你这是何意?!”常家当家人常谷的父亲常豫沉声道。他不是不知道这王家伤了他未来儿媳,到现在儿媳还在救治,生死未卜。但是现在情况危急,为了大局,哪怕他恨得想要把王氏一家剁碎了喂狗,也一直没有作为。谁曾想,这狗东西倒是比他们狠绝多了。
“常掌柜的,您别急啊,哦,对了,您稍等啊,您家夫人、儿子和儿媳妇啊,估计前后脚也就被抬过来了。没办法啊,我儿子被您儿媳妇伤了脸,对您这一家可是恨得紧,只想要了他们的命呢。”王掌柜地假笑道。
“你!!!”常掌柜气的几要吐血。
“快,快着人回药馆。”
“现在想回去?怕是得看我同意不同意了。”王掌柜手一招,家仆纷纷围了上来,拦住了路。
“王雄,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老商户们急了。
“各位掌柜别急啊,各位的家眷,我王某可是一个指头都不敢碰啊。我们也是走投无路被逼无奈啊。只要您各位愿意投降,放下武器,交出米粮,我自然不会为难各位。”王掌柜地缓缓道。
“放屁!我们放下武器,只有待你宰杀的份。”庆华倒是灵光的,怒道。
几个刚刚有些动摇老商户联盟里的新商户也不由得清醒过来。
此时,常家药馆
常谷站在最前方,手执长矛,目眦欲裂,狠狠得瞪着对面张牙舞爪地米铺少东家一行人。身后仅仅寥落得几个男家丁。
“王行!你个狗东西,我族中长辈、男丁,为了保护整个青石镇,都昼夜不眠,困守外贼土匪,而你不但不为青石镇出力,还趁此恶时,辱我妻子,伤我族人!你……你!”
米铺少东家王行掸了掸衣袖,“常少爷,你可别这么说,要怪啊只能怪你们这些老商户平时耀武扬威,看不上我们这些新商户。也怪你们眼拙,看不出来谁才是真正的爷。”
常谷怒极,也知道此时己方处于劣势,只能强忍着怒气拖延时间。“好,王行,别的不说,我请问各位,自你各位搬至青石镇以来,我常氏可有对不住各位之处?”
“我常谷,确是一个浑人,但是我常家,从来没有做过对不住各位之事,现在家中都是妇孺女子,希望各位能顾念邻里情谊,勿惊吓到了她们。”
新商户们面面相觑,属实,青石镇各家各户谁家敢说没有在常氏看过病,抓过药,而常氏药馆从来都是急人所需,救死扶伤。急时,甚至不收药钱。
王行也一时语塞。
常谷看眼前众人还有所动摇,紧了紧手中的矛,“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少爷!”常谷身后家仆惊呼。
“各位叔伯兄长,现今青石镇蒙难,我们不能自己内讧啊。且今时不同往日,疾病多发,我常家物资单薄,索性还懂几分药理,还能帮各位看个诊,拿个药。望各位叔伯兄长,别让常家寒了心啊。”
常谷的话既把自己的态度放得极低,也带着些威胁,确实,青石镇除了常家,也没有更好的求医问药的好去处了。
新商户们正要动摇。
王行气急败坏地道:“各位莫要被他给骗了。常谷,你休要巧言善辩,我们今日来你围堵常家,怎么不得你常家记恨。等你们这些老商户缓过来,岂能还有我们的活路。”
常谷正要说话。
王行已经气急败坏地冲了过来,王家家仆也冲向前来。
其实本来来的一行人里,主要就是王家,还有几个新商户,带了几个家仆。因此,尽管几个新商户有所动摇,不敢动手,单单面对王家家仆,常家依旧不占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