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随即想到,常言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李牧只得压下嘴边的话。
“宁城侯可有心事?”
黄琬见李牧神色凝重,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李牧顿了顿,笑着说道“无事,不过是想起了些琐事而已!”
蔡邕看了看李牧,朗声说道“老朽看得出来,定国是个爽朗之人,何事让定国,这般吞吞吐吐!”
李牧摇了摇头,笑了笑,不再说话。
“宁城侯可是……在思念……远在凉州的娇妻稚子?”
黄琬见李牧的神色,依旧是凝重,试探的问道。
李牧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墙壁,又垂下眼眸,神色温柔的一笑。
“正月初八,我离开凉州,今天已整整十天了!确实想她们了!”
“此番,我奉诏进京之前,便有传言,朝廷有人,欲置我于死地!”
“一面是家人的悲切挽留,一面是陛下的诏书。”
“李牧只得别妻又别子,孤身一人,前来雒阳,向陛下,也是向全天下昭示,李牧并无谋反之意!”
“如今,我生死难料,家中贤妻稚子,何止是度日如年!”
李牧站起身来,神色悲愤的说道
高楼重重闭明月,肠断仙郎隔年别。
紫萧横笛寂无声,独向瑶窗坐愁绝。
鱼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
恨满牙床翡翠衾,怨折金钗凤凰股。
井深辘轳嗟绠短,衣带相思日应缓。
将刀斫水水复连,挥刃割情情不断。
落红乱逐东流水,一点芳心为君死。
妾身愿作巫山云,飞入仙郎梦魂里。
李牧念的这首诗,名叫相思曲是唐代诗人,戴叔伦之作。描写了一个坚贞、勇敢的女子,思念她的情郎。
“久闻宁城侯文韬武略,乃大汉堂堂的镇西将军。今日一见,不过是浪得虚名也!”
“宁城侯所作之诗,音律全无,况且,又是靡靡之音,只叙女子闺房思念!实在是与宁城侯的身份,相去甚远!”
李牧话音刚落,卫仲道哂笑道。
“卫公子,您说错了……”
只听得一道,如风铃般灵动悦耳,又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声音,从屏风后飘来。
李牧心下一顿,转身看时,只见,一个约莫十七八,身着红色棉裙的窈窕女子,走出屏风。
但见,那女子,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发如浮云,眼眸盈盈若秋水。
端的是个国色天香的古典美人!
李牧心道此女定是蔡琰了,想比在吴地待了近十年,有江南女子的口音,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昭姬,还不快回去,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能这般抛头露面!”
蔡邕见自家闺女,突然从屏风后走出,心下一惊,板着脸,沉声说道。
“爹爹……您就让昭姬留下来吧……昭姬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蔡琰莲步轻移,来到蔡邕身边,柔声说道。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蔡邕见自家闺女这样说了,况且还有外人在场,也不好太严厉,沉声道。
“昭姬见过宁城侯,见过黄大人,见过卫公子。”
蔡琰一脸欣喜的应了声,随即朝着李牧、黄琬、卫仲道施了一礼,柔声说道。
李牧三人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卫公子,宁城侯所作之诗,粗听之下,确实毫无音律,细品之后,却非如此。”
蔡琰看着卫仲道,柔声说道。
“至于卫公子所说的此诗乃靡靡之音,只叙女子闺房思念,那便是误解宁城侯了!”
“这首诗看似诉说,闺中女子如何思念自己的丈夫。”
“其实,这首诗是,丈夫站在妻子的角度上,将所有的思念诉说出来。”
“所以呢,这首诗从不同的角度入手,便有不同体会。”
蔡琰见卫仲道,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接着说道。
蔡琰见李牧看着她笑,顿觉得双颊滚烫,心如小鹿乱撞。
“正因为宁城侯……疼爱他的妻子,懂他的妻子,才会作出这般,令人感同身受的佳作!”
蔡琰一脸绯红的说道。
“若非昭姬解评,为父差点也要误会了宁城侯!”蔡邕笑着点了点头,自嘲道。
“宁城侯身为一个军人,作出这般煽情娇柔的诗作,岂不失了男子气概?”
卫仲道见蔡琰,让他失了面子,心下气恼,口气不善道。
“夫妻之间,本是琴瑟和鸣,闺房之中,更应吴侬软语。”
“难不成,卫公子还想用金戈铁马,来诉说夫妻情分?”
蔡琰见卫仲道这般固执,心下不喜,说道。
“身为女子,就应该深居闺房,怎能这般抛头露面!况且,你我早有婚约在身,怎敢这般忤逆于我?”
卫仲道又见蔡琰,这般让他颜面扫地,心下羞怒不已,沉声说道。
蔡琰见卫仲道,这般粗鲁无礼,心下虽是气恼,但也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暗自神伤!
“卫公子,你与蔡姑娘之间的婚约,不过是长辈的一句玩笑话罢了!”
“退一步说,卫蔡两家,可有正式的订婚仪式?可有定情信物?婚嫁六礼可有?”
“再退一步说,卫公子这般呵斥蔡姑娘,不过是仗着,河东卫家的家世罢了!”
“蔡姑娘尚未嫁进卫家,便这般低声下气,若真嫁进卫家,还不得受尽委屈!”
李牧看着卫仲道,沉声说道。
只见,卫仲道气的满脸涨红,捂着嘴,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好半晌,才哑着嗓子说道:“想必宁城侯……对自己的夫人……很好喽!”
“我与两位内子,相识三年有余,未曾对她们说过,半句重话!”
“李牧本是一介布衣,起于并州微末之间,两位内子贤良淑德,一路相扶,不离不弃,更是不远千里,相随至凉州。”
“此般恩情,李牧终其一生,难报万一!”
“李牧心怀感恩,安敢不诚心相待!所谓恩爱夫妻,恩在前,爱在后。”
李牧神色肃穆,沉声说道。
“如今我李牧,困于雒阳之地,信而见疑,忠而被谤,实乃可悲可叹!”
李牧心下长叹一口气,神色悲愤的说道。
蔡琰看到,李牧说起他的两位妻子时,那般深情、那般呵护、那般相敬,直觉得心下,又是羡慕又是酸涩又是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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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