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场漫长的拥吻太惊心动魄,不仅让她后怕,还让她的唇早已是肿痛到麻木,陈歌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是绝对无法见人的。
男人皱眉跟她对视了一会儿,终是败下阵来,埋首在她发间,有些郁闷又似乎有些撒娇地道:“歌儿,我难受……”
你当然难受,再亲下去你更难受。
陈歌暗暗腹诽,忽地觉得这是个试探他病情的大好时机,不由得小心翼翼地问:“魏远,你……知晓你为什么难受吗?”
抱着她的男人一直沉默,就在陈歌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他忽然,低低哑哑地道:“歌儿,我知晓我想对你做的事情很不应该,会伤害到你,也会让你觉得屈辱恶心,我会克制我自己。”
魏远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有些艰涩,仿佛十分难以启齿一般。
没有人知道那年,他在那胡人的营帐里发生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段记忆黑暗恶心又绝望,一直仿佛烙印一般刻在他心底。
每回跟自己的妻亲密,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段记忆,情难自禁之时,他竟然有种冲动,想对陈歌做仿若那天那个女人对他做的事情,甚至做了好几个晚上的梦。
在他发现这个想法时,他震惊又屈辱,还隐隐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妻。
他不知晓旁的男人是怎么对自己身边的女人的,军营里虽然有人会说起这方面的事,但他一向避之千里。
他虽然恶心,却不会阻止他手底下的人说,因他逐渐发现,天底下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觉得那件事恶心,旁的男子说起时,总是一副如痴如醉的神情。
也是,当初那个老妖婆想对他做那方面的事情时,也是无比的兴奋急切,甚至那张干枯黑瘪的脸上都染上了红晕,想来处于她那个位置的人都是享受的。
他那时候才隐隐恍然,原来处于那个位置的人,一般都是男子。
只是让他奇怪的是,那些女子似乎也不觉得这是件屈辱的事,甚至很多女子迫不及待地对他投怀送抱,似乎巴不得他对她做那种事似的。
她们的脑子说不定有问题。
魏远本来便觉得恶心,虽然觉得怪异,却也没心思、也不想去探究这种事。
只是,当想对别人做出那种事的人换成自己,向来杀伐果断心性坚硬的燕侯,无措了。
不止无措,当那种感觉越发强烈,强烈得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他对自己生出了一种深深的自厌情绪。
可是,他又控制不了自己接近她,亲近她,他的神经已是高度紧绷,若是连接近她都无法,他觉得自己随时会难受得死去。
陈歌万万没想到,听到的会是这样一个回答。
她有些讶然,樱唇微张,拼命挣脱他的桎梏,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神有些迷蒙的男人。
那种事会伤害到她?会让她觉得屈辱恶心?
他跟她想的,是同一件事吗?
她脑中,忽地电光火石一般掠过一个想法。
魏远的问题,不会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吧?
她犹豫了一下,双手揽上他的脖子,道:“要是我说,我不介意呢?”
魏远一愣,眼中似乎倏然炸开一抹疯狂,抱着她的力度猛地紧了几分,整个人仿佛一支蓄势待发的箭矢。
只是那一抹疯狂很快便被他狠狠压下,他连忙放下她,直起身子负手隐忍道:“歌儿,我知晓你是怜悯我,想取悦于我,但你不必如此。”
陈歌:“……”
想让他不要那么痛苦是真,但她自己,咳,也不是全然不想的啊。
只是,在弄清楚他心里的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要是,他脑中是什么让她无法承受之重的想法,怎么办?
这种事,还是急不来……
她有些担忧又有些犹豫地看了他一眼,道:“行,那咱们先不说这个。魏远,我已是把我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告诉了你,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魏远慢慢平复了身体里的暗潮汹涌,看着她,又忍不住走过去坐下,拉起她的手,无意识地把玩着她青葱般的手指,低低地道:“嗯?”
陈歌看着他,认真道:“沈禹辰的事,我想你交给我处理。”
那个名字便仿佛某个开关,男人的脸色顿时彷如乌云来袭,她连忙反手按住他的大手,有些无奈地道:“我不是说了吗?我跟他什么事都没有。
虽然他曾经不顾我意愿把我强掳了去,但他也算是个可怜人。我会派人给他送一封信,把我如今的所思所想跟他说清楚。
若我跟他说清楚后,他还不依不饶,不愿放弃,你再帮我,好不好?”
沈禹辰跟原主,说到底是个悲剧,他最大的悲哀是,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只是,这件事无可奈何,只能怪世事无常。
她虽代替原主活了下来,只是也不可能代替她接受沈禹辰的感情,她现在唯一能为原主做的,只有想办法让沈禹辰不再沉溺于这段感情,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只是,她如今担心的是,沈禹辰的执念明显已是有成魔的趋势,便是如今是原主喜欢上了魏远,让他不要再执着,他只怕也不会听。
其实,不管陈歌是不是原主,沈禹辰若是真的爱惜这个人,也不该那般任性行事,屡次把她陷入险境和流言蜚语中。
若是原主婚后真的过得很不好,危在旦夕,他不顾一切要带她走,还能成就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若一方其实不情愿,他还执着不放,那不过是他一个人的私心罢了。
感情,终归讲究的是你情我愿。
只是不管如何,陈歌觉得,都该让沈禹辰有个选择和放手的机会。
魏远面色沉沉地看着她,不说话。
陈歌握紧他的手,挣扎不过一瞬,便厚着脸皮撒娇,“夫君……”
女子的声音低柔婉转,是他从没有听过的娇软语调,魏远顿时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酥了一酥,拽紧她的手,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低声道:“那你先得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许离开。”
陈歌微愣,这才发现,自己方才的敷衍果然被他听了出来,不禁哭笑不得,然而看着男人认真坚持的目光,她也不自觉地认真了起来,想了想,按捺下心头的不好意思,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有件事,我跟何嬷嬷说过,如今,我便当面与你说罢。
若你此生不负我,我也不会负你,不管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伴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那双漂亮的眼眸里仿佛装着一整片星空,让魏远一下子便坠了进去,心神荡漾,忍不住便不顾陈歌不赞同的目光,又俯身吻上了她的唇,哑声道:“你今天说的话,可要记好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忘。”
陈歌的挣扎对某男人来说就是蚍蜉撼树,她最终无可奈何,只能抬手揽着他的脖子,迎接他的吻,心里颇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罢了,见不了人便见不了人,大不了今晚不出去了。
只是,这个男人到底是多没安全感。
她暗暗叹息,微微一使力,主动把他拉到了床榻上。
她原本还想跟他说说今天陈家来人的事,还有过几天冀州城守举办庆功宴的事。
罢了罢了,便让这一切都留待明天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