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歌立刻站了起来,问:“可是有消息了?”
“是,”凌放道:“城门口值班的守卫说,今天下午卯时左右,有个看起来很像陈十四娘的女子出去了。
她当时坐在一辆马车上,守卫例行上去盘查时,她说自己是陈家的娘子,此番出去,是想到城外的普陀寺。”
普陀寺?
陈歌微怔。
不过这倒跟长安说的对上了,他说,陈十四娘虽然没有带她的贴身侍婢,但用了陈家的马车。
普陀寺是冀州城外的一座寺庙,因为据说在那里求签问卜很是灵验,向来烟火不断,城里的娘子夫人每回遇到什么事,总是会去那里求神拜佛一番。
以陈十四娘的心绪,她迷茫无措之下想借助普陀寺求得心底的安宁,也很正常。
陈歌向来知晓凌放是个做事滴水不漏的人,此番过来绝不是单纯跟她报告这个情况,想了想,盯着他继续问:“你可是派人去普陀寺查看过了?”
“是,”凌放顿了顿,才继续道:“我们的人在普陀寺外头发现了陈府的马车,只是奇怪的是,找遍了整座寺庙,也找不到陈十四娘。”
他话音未落,一旁的长安已是猛地抬起头。
陈歌也脸色微沉,普陀寺周边都是荒山野岭,陈丽能去哪里?
她垂眸思索了一会儿,站起来道:“凌管事,帮我备一下车。”
凌放讶异地抬起头,“夫人,这么晚了您还要出去?”
“我比较熟悉陈十四娘,”陈歌抿了抿唇,道:“我过去的话,说不定能找到什么你们发现不了的线索。
陈十四娘孤身一人,若是不尽快把她找到,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你派人去陈府一趟,若陈大郎君回去了,便让他立刻到普陀寺去。”
凌放静默了一会儿,想到那方中人已是回去了,浔阳那边如今一团乱麻,估摸也抽不出手去对他们下毒手,而主公的军营便在普陀寺旁边不远的地方,这才低头道:“是,属下立刻给夫人安排。”
长安不禁有些愣神地看着陈歌,凌放走后,也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陈歌看过去了,才垂下眼帘,动容道:“夫人重情重义,难怪十四娘那般放不下夫人,自从夫人嫁去冀州后,她天天都在担忧夫人,还特意跑到浔阳城外的大昭寺给夫人祈福。”
陈歌静默片刻,看着他别有深意道:“十四娘是个好女孩,你们是在来冀州路上知道十四娘怀有身孕的罢,你是怎么想的?”
长安微愣,一双纯粹的眸子里,带着佛前发誓般的认真,“奴身份卑贱,只是也不是那等毫无担当的男人,奴先前已是决定,回到浔阳后,便带着十四娘离开。
奴本来在知道十四娘有了身孕后便想带她离开,但十四娘不放心远在浔阳的郭姨娘,也担心她若在这趟旅程中失踪,会给郎君还有夫人带来麻烦,这才非要回到浔阳后才离开。”
陈歌暗叹口气,点了点头,便转身往外头走去。
凌放给她配了一队武术高强的侍卫随同她前去,临走前,陈歌问:“可是通知到陈大郎君了?”
凌放摇了摇头,“属下派去的人到了陈家后,陈大郎君还没回府,因此属下让他给陈大郎君留下口信,便回来了。
陈家倒是立刻派了一队人赶往普陀寺,等陈大郎君回府,应该也会立刻赶过去。”
陈歌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马车随即慢慢地往城外驶去。
普陀寺便在城外不远的地方,马车没一会儿就到了,前头带路的是一起到普陀寺搜索过的侍卫,他径直便带着马车往陈十四娘马车停放的位置走去。
这样的夜晚,远离城镇的普陀寺周围静幽幽的,偶尔只能见到一两辆返程的马车跟他们擦肩而过。
到了后头,更是连旁的马车都没见到了。
蓝衣忍不住眉头直皱,“这大晚上的,十四娘到底会去哪里。
奴婢也是想不明白,十四娘既然会选择来普陀寺,定然是想来散心,若是她真的想不开,又怎么会来普陀寺呢。”
陈歌心头忽地微跳,撩起帘子看了静悄悄的外头一眼,心里莫名地弥漫起一股淡淡的不安。
这时候,走在最前头的侍卫开口,“夫人,前面便是陈十四娘的马车了。
咦?”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淡淡的困惑,“我们原本留了人在马车周围看守,怎的现在都不见了,莫非都去庙里搜索陈十四娘了?”
这一句话仿佛一根针一般猛地扎了陈歌一下,陈歌心头一紧,高声道:“停下!立刻掉头回去!”
所有侍卫都讶异地转头看向她,陈歌却没有多解释,只道:“先回去再说!”
然而还是晚了,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声,无数黑衣人突然从四面八方蝗虫一般涌出,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跟着陈歌而来的侍卫立刻大声道:“保护夫人!”
“保护夫人!”
陈歌一看那黑衣人的数量,心头便先是一凉。
那黑衣人的数量不算多,却也远胜跟随她而来的侍卫。
便是加上她身边的暗卫,只怕也是打不过啊!
陈歌狠狠一咬牙,中计了!
她早该想到的,方中人突然离去只怕是幌子,他们一开始选了陈丽过来,确实是看中了原主与陈丽之间的关系。
但陈丽跟原主交好,便是迫于形势进了燕侯府,也不一定会配合他们勾引魏远。
因此,他们一开始安排陈丽这颗棋子,便不是为了让她进魏远后院的,而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踏进他们精心设计的陷阱!
为了让她中计,他们也算煞费苦心,骗过了陈丽,更骗过了长安。
如果她没有猜错,陈丽当初确实是出去了,长安也确实对这件事毫不知情,因此长安来找她帮忙时,她寻不到一丝破绽。
唯一的破绽,也许就是陈浩安,他故意来燕侯府问陈丽在不在,却又不找她帮忙,很可能便是,他知道陈丽其实并没有失踪!
他这样做,只是走个过场,毕竟陈丽在冀州只与她相识,陈丽失踪了,他不可能不来燕侯府看一眼!
陈浩安,便是这件事的主谋!
周围响起刺耳的厮杀声,外头的车夫高声道:“夫人,坐稳了!”随即一抽鞭子,马车便风一般往前而去。
蓝衣下意识地拽紧了马车的帘子,惶恐道:“夫人,这怎么办才好?”
陈歌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幸好她这回出来只带了蓝衣,钟娘年纪大了,只怕受不了这样的折腾。
可是,她心里还是隐隐觉得不对劲。
凌放说得对,如今谢兴自己也是一团乱,又怎么可能蠢得去招惹魏远。
如果她出事了,魏远第一个怀疑的便是他,到时候魏远借机对他发难,谢兴可讨不了什么好来!
外头厮杀声不断,从跟着他们的马蹄声判断,他们身边的侍卫越来越少了,陈歌终是按捺不住,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发现他们身边竟只剩三四个侍卫了,而后头紧咬着他们不放的黑衣人,还有十几个!
她一颗心狠狠一沉。
只是,燕候府的侍卫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手,庙宇里理应还有凌放先前派去的人,只要他们再坚持一会儿……
就在这时,马车猛地停下,巨大的颠簸让陈歌差点摔到地上,稳住身子后厉声道:“怎么了?”
“夫人……”
车夫颤抖的声音响起,随即,便被一把阴柔漂亮的嗓音打断,“夫人,要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呢。”
陈歌微怔。
这把声音莫名熟悉。
她以前,听过这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