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远悄无声息地加重了抱着她的力度,微微侧头,脸颊碰了碰她的头发,道:“这样看着你,挺好。”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后却只是笨拙地重复,“确实挺好的。”
他心里的感觉不知道怎么跟她说,看着她躺在他们的床上,他只觉得心里又热又涨,对她的喜爱疼惜充盈了整个心房,柔情满溢之下仿佛藏着一座危险滚烫的火山,这样的过程愉悦又暗藏痛苦。
只是他似乎甘之如饴。
陈歌却是被他这笨拙的话逗笑了,精神头也终于回来了一些,从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看着他笑盈盈地道:“魏远,你真可爱。”
魏远作为一个大男人,自然是不喜欢别人说他可爱的,也觉得困惑难解。
陈歌不止一次说他可爱,除了小时候,在那之前从没有人这样形容过他,若让军营里那些家伙听到,只怕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只是这话是陈歌说的……
好吧,可爱便可爱,他这个小妻子,脑子里想的事情向来与旁人不一样。
只是,若她知道,他在看着她时都在想些什么,可能就说不出可爱这两个字了,反而会吓得跑走,远远离开他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魏远心里掠过一阵惶恐,一把抬起手握住了女子纤细的右手胳膊。
陈歌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惊,看着他眨了眨眼道:“怎么了?”
魏远紧了紧握着她的大手,面上却一脸平常地道:“没什么。”
说着,慢慢把手收了回来。
陈歌不禁歪了歪头,探究地看了他一会儿,拿起一个枕头抱在怀里,撇了撇嘴道:“你今晚真奇怪,你每次遇到那个完颜直,就会变得很奇怪。”
魏远一怔,完全没想到她会这样想,眉头一皱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遇到那厮就会变得很奇怪?
简直开玩笑。
“瞧你,现在不就很奇怪了,你显然很不喜欢我这样说。”
陈歌立刻像抓住了什么决定性证据一般指着他,道:“还有上次林婉儿被劫走也是,你不过收到了他的一封信,就一脸别人欠了你十万两似的,我还记得吕闻跟我说,你那几天都很不开心……”
仿佛自己的心事被人戳穿了,魏远越听脸色越是难看,最后似乎有些忍无可忍,一把握着她伸过来的手,直接把人拉回自己怀里,低头咬了咬她的唇,轻哼一声道:“不过是个心肠阴毒自以为是的死小孩,今晚竟敢把手伸到我夫人头上来了,我离开他们的部落时,就该顺手把他给杀了。”
陈歌嘴角微抽,如果她方才只是在开玩笑的话,现在是真的有点危机感了。
这听着,怎么总觉得魏远对那家伙的感情很不一般啊……
“魏远,我问你一件事,”陈歌痛心疾首地道:“你们先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魏远看了看舒服地靠在他怀里的女子,不觉有他地淡淡道:“是。”
陈歌:“……”
卧槽,莫非她之前一直搞错了警惕的对象,她该警惕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
“你应该知道,我小时候曾经在胡人部落生活过一段时间。”见陈歌愁眉苦脸地看着他,魏远也有些奇怪,不由得问:“怎么了?”
“……没什么,你说吧。”
作孽啊,她不但要被迫听自己夫君跟其他男人的过去,还要努力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天底下还有比她更悲惨的妻子吗?有吗??
那完颜直那么恨魏远,不会是……因爱生恨吧?
魏远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才继续道:“那厮是现任胡人第二十八任单于的第四个儿子,他娘在他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了,完颜宇又沉迷于拓张地盘,一直没怎么管他。
胡人崇尚狼性文化,王储之间的厮杀争斗,可以说比大楚的皇室还要赤.裸.裸,他这般没有娘的王储,又没有强大的母族势力保护,自然是被排斥打压的一个。
我刚到胡人部落时,他才四岁,年纪虽小,却已是显露出了阴毒的品性,时常拿着根带着倒刺的鞭子追在我身后,要我必须满足他各种奇奇怪怪的要求,否则便拿着鞭子抽我。
更甚者有一次,他告状到了他父亲面前,那一回我被人抽了一百鞭子,然后丢进了马粪堆里,差点便活不过去。”
陈歌原本还有些胡思乱想的心绪,随着魏远状似平常的讲述,慢慢聚拢成了心底一抽一抽的疼痛,她早知道他小时候的经历会很苦,只是这般非人的待遇,对于在和平年代成长的她还是是难以想象。
听到他说被人打了一百鞭子,她立刻从他怀里坐起来,就要去解他的衣服,“那一百鞭子定然很疼罢?现在还有留疤吗?”
魏远每次睡觉都喜欢光着上身,她自是知道他身上有无数大大小小的伤痕,她那时候以为这些伤痕是他这些年打仗留下的,现在想来,却显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魏远猝不及防,被她一把扯下了左边的衣服,顿时,左侧胸肌上一条跟小臂一般长的暗红色疤痕出现在她眼前,陈歌的心微微一抽,小心翼翼地抚了上去。
这会是那时候留下来的伤吗?
这疤痕瞧着就很深,若真是那时候留下来的,他能在那般严峻的环境下活下来,简直可以说是一个奇迹。
陈歌只顾着去想小小的魏远那时候受的苦,没发现她抚触下的肌肉,越来越硬实,越来越灼热。
最后,她的手腕被人一把抓住,一个沙哑至极的醇厚男声响起,“歌儿……”
陈歌一愣,有些后知后觉地抬头,顿时看到了男人已是通红一片的俊脸。
他黑眸灼热地看着她,带着些痛苦,又似乎带了些慌乱地轻轻吸了口气,道:“别摸……”
她立刻闪电一般收回自己的手,背在自己身后,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随着她这个动作,她似乎看到男人的眼眸中,掠过一抹淡淡的失望。
不禁有些困惑。
这家伙,到底是想她摸,还是不摸?
不过,以他现在的情况,还是不摸为好,她真怕他隐忍多了,以后那病就更严重了。
她见他似乎在暗指平复,悄悄又挪得离他远了些,见他平复得差不多了,才低声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愿意提起在胡人部落那段日子。”
那应是他一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他却那般云淡风轻地说出来了,陈歌在听到时,是有点讶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