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这段信口拈来的话,普通得仿佛日常生活间的对话。
然而,这更是显示出了这段话的真心和纯朴,如果不是他早已有了这样的想法,并把它当做理所当然的一件事,又怎么会在此刻那般自然地说出来呢。
陈歌不禁转头看向他,虽然她从没有怀疑过他对她的感情,此时听到这段话,心头还是悄然动了动,仿佛有一股暖流,缓缓地流入了她的心间。
在场的其他人不知不觉间,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这男人身上,大部分男人脸上,都是难以相信的神情,而大部分女人,仿佛生吞了一颗还没成熟的李子,一颗心是真真切切地酸了起来。
这世间,又有多少男人,能如此笃定地说自己这辈子只会有一个女人?
能得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同时拥有一群各具风情的美妾,是大多数世间男儿做梦都渴求的事情啊。
一辈子只围着一个女人转,在他们看来,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钟娘看了一圈这些人的表情,只觉得神清气爽。
就该让他们知晓知晓夫人在君侯心中的地位!看以后还有哪个不长眼的女人敢凑上来!
朝阳公主只觉得脑子里嗡了一声,整个人仿佛斗败的狮子一般萎靡了下来,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似乎永远那般认真严肃、她似乎永远都走不近他的男人,轻轻摇着头。
“不可能,这个出身低贱的女人有什么好?她能帮到你什么?她什么都帮不到你啊!”
魏远眼中的杀气又快速地充盈了起来,嗓音中带着一丝压抑,“你没有资格说我妻子,还有我父母。
下次再让我听到,我会直接把你的脑袋砍下来。
还愣着干什么?把她带下去!”
压着她的两个兵士倏然回神,有些惶恐地应了一声,拽着她就往前走。
朝阳公主猛地一个激灵,一时间什么都顾不上了,拼命扭头大喊,“魏远!你会后悔的!你绝对会后悔的!你可知道我……你可知道我……”
你可知道我,在那天被你打败后,便再也忘不了你?
朝阳公主狠狠地咬了咬下唇,口腔里霎时弥漫开了一股腥甜的血腥味,混合着从眼角滑落嘴里的泪珠,又咸又甜的,然而,她的心头只余下涩。
这一瞬间,她无比深刻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要完了。
她的皇兄,他们姬家的天下,也真的要完了。
陈歌看了一眼朝阳公主远去的背影,便收回了视线。
魏远忽地,看向了在朝阳公主扑向陈歌时,出手制住了她的那个男子,淡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男子原本一直沉默地站在一边,忽然被魏远问到,微微愣然了一下,连忙抱拳低头道:“小人姓文,名彦杰,字万成,在家里排行第七。”
其他人对魏远突然问这个男子名字,也有些讶异。
不过,方才算是他出手,才及时制住了那个公主,燕侯如此看重自己的夫人,对于救了自己夫人的人高看几分也正常。
不少人心里顿时有些不甘和嫉妒,这厮走的是狗屎运吧!那么危急的情况,偏偏就他一个人反应了过来!
便是燕侯不可能因此就提拔他,但如今他在燕侯那里留了姓名,以后一旦燕侯开始选拔人才,对他必然是一个天大的优势。
可恶,方才出手的人为什么不是他!
可是,这家伙是文家的人,方才文家那个娘子才得罪了燕侯夫人,也不晓得燕侯夫人会不会心存芥蒂。
人群里的江氏也立刻心头一紧。
为什么是这厮救了燕侯夫人!早知道,她就让她的三郎多留几个心眼了!这下可好,白白被这野种抢去了这个无比宝贵的机会!
莫非,这是这野种早就蓄谋好的?
九娘是他嫡亲的妹子,方才她逼迫九娘在燕侯夫人面前撒谎,只怕他心里早就记恨她了,这会儿突然在燕侯和燕侯夫人面前出头,还不知道是不是想告她的状,还他妹子清白!
想到这里,江氏不禁百爪挠心,不停地揉搓着手里的帕子。
若不是方才那件事在她心里落下了阴影,她早就忍不住上前打断这野种的话了。
陈歌微微挑了挑眉,竟然也是文家的人,这是巧合,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
魏远点了点头,道:“方才你出手制住了意图行刺我夫人的人,我记住了。”
文七郎忽地单膝下跪,道:“这是小人应该做的!
今晚小人妹子不懂事,冲撞了夫人,小人心里一直过意不去,一直想找机会替我妹子将功补过,这才能及时出手,制住歹人。
但其实,即便小人不出手,夫人身边的侍卫也定然能把歹人拿下,小人做的事情,不过是多此一举,小人实在没脸接受君侯的另眼相待。
不过,小人倒想借着这个机会,替小人妹子对燕侯夫人赔个不是。
九娘她平日里是个很乖巧文静的女子,今晚她不是故意冲撞夫人的,冒犯之处,还望夫人见谅。”
什么叫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明摆着说,他妹子是被逼的嘛!
江氏有些发狠地咬了咬牙,手中的手帕早已是被她揉搓得不成样子了。
不过,他没有告她的状,还算这野种识相!
魏远眉头微蹙,眼神有些不善。
除了那不知好歹的女人,今晚竟然还有旁人冲撞了他夫人?
杨家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杨威看到魏远的脸色又逐渐黑沉了下来,不安之余,不由得有些庆幸。
幸好方才他母亲大发脾气护住了燕侯夫人,若他们杨家任其他夫人娘子冒犯燕侯夫人却毫无表示,燕侯又怎么能不对他们有意见。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真正有大智慧的人,还是他母亲啊。
陈歌眨了眨眼,原来如此,看来这肯定是文九娘的亲哥哥了。
嘴角不禁漾开一个笑意,眼神温和地道:“不过是小事,我从没有放在心上。
我瞧着文娘子确实是个讨人喜欢的娘子,今晚她这么做,定然是有什么苦衷。”
边说,边似笑非笑地瞥了一旁的江氏一眼。
江氏一惊,一时拿不住手里皱成了一团的帕子,就这样让它轻飘飘地掉落了地面。
在场的都是人精,哪里听不懂文七郎和燕侯夫人这对话的意思,纷纷眼神怪异地看向江氏。
江氏一时如坐针毡,恨不得扯块布就这样把自己包起来。
文七郎满脸感激地看了陈歌一眼,低头道:“谢夫人!”
看自己的妻子对一个男人笑得那么美好,魏远心里有些不快,沉声道:“没有旁的事,便回去罢,你不宜太晚休息。”
他回来后,歌儿还没这样对他笑过。
陈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男人怎么突然闹起了别扭?
只是,和他重逢的喜悦掩盖了这小小的怪异,陈歌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稍等,我还有几件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