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知道朝阳公主曾经想行刺燕侯夫人，但还是低估了女子有心膈应另一个女子时，可以说出多么恶毒的话。

他胆战心惊地看着陈歌，十分担心陈歌下一瞬就要发怒。

马车里的人倒是安静下来了，想来是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心满意足了。

陈歌静默了一会儿，最后只是轻呵一声，没说什么，直接转身回了自己的马车。

那使者有些怔然，但燕侯夫人没有迁怒于他，他已是大大松了口气，连忙爬上马，催促车夫尽快出城。

蓝衣方才气得恨不得一脚踹上那女人的脸，只是她更担心自家夫人，扶着陈歌上了马车后，她用眼神示意紫衣给夫人倒杯热茶，低声道：“夫人，您别把那女人的话放在心上，她不过是嫉妒罢了。”

紫衣没有跟着过去，因此不知道那朝阳公主对夫人说了什么，只是听蓝衣说的，就知道没什么好话，也不禁看向陈歌。

陈歌微微一愣，不好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了，接过紫衣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清淡典雅的玫瑰花香瞬间盈满她的口腔，笑着道：“我自然不会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我比较在意她说的内容……

你们可了解文正皇后的事迹？”

仁德皇帝和文正皇后是大楚历史上最出名的一对帝后，当初大楚的内乱堪比如今，若不是他们，大楚早就不存于世了。

陈歌虽然没有特意去打听过关于他们的事迹，但因为这对帝后太出名了，她在看旁的书时，也时不时会看到关于他们的记载，只是那些记载都十分浅显，不详细。

便是如此，她也记得，仁德皇帝在位期间，后宫里确实只有文正皇后一个女人啊。

纵观古今，这么任性的皇帝只此一个，因此关于这对帝后的爱情故事也十分出名，陈歌记得她应该没有记错。

可是为什么方才朝阳公主说，仁德皇帝最后变心了？

她还说，文正皇后下场凄惨，然而史书上明明记载，文正皇后虽然红颜早逝，在仁德皇帝结束乱世后的第三年便去世了，但死因分明是因病去世。

而仁德皇帝深爱自己的妻子，在文正皇后去世后的第二年，也跟着一起去了。

是她记忆出了问题，还是朝阳公主故意这样说膈应她？

只是，她也没必要编造这种一查便知道是假的话来膈应她。

蓝衣看着陈歌的眼神不禁更担忧了，夫人还说没把那女人的话放在心上呢，这是没放在心上的表现吗？

只是，这个问题，她倒是可以十分放心地回答夫人，好让夫人知道，那女人只是在胡说八道。

她正想说话，一旁的紫衣便神情有些兴奋地抢先开了口，“夫人怎会突然问起文正皇后的事情了？

奴婢对文正皇后的事迹最熟悉了，小时候，阿娘经常跟奴婢讲文正皇后的故事哄奴婢睡觉！

文正皇后的人生，可以说是所有大楚女子都向往的人生了！

文正皇后原本只是个普通的农家娘子，后来大楚内乱，当时还只是皇太子的仁德皇帝受奸人所害，受了重伤流落民间，恰好被文正皇后救了回去。

后来，仁德皇帝发现文正皇后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农女，却有着不输男子的武艺和胆识，还识文断字，有着完全不像一个农女能有的学识。

后来仁德皇帝的下属找到仁德皇帝，要带他走时，文正皇后直接提出，让仁德皇帝带她一起离开。

仁德皇帝起先不愿意，但文正皇后说，让她跟着他，他绝不会后悔，而且，她救了他，她不需要他给她什么报酬，她只想他把她一起带走。”

陈歌见紫衣说的内容越来越往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了，不禁打断她道：“等一下，这些故事，是民间的百姓编的，还是，历史上确实有所记载？”

不说一个出身农家的娘子突然又会武艺又有学识这件事太玄幻，就文正皇后让仁德皇帝带走她时说的那段话，也莫名诡异。

这些话，也太前卫，太不像这个时代的女子了罢！

但这些事如果是后来经过了民间百姓的夸大和加工，成了这种特意突显戏剧性的情节发展，也不无可能。

紫衣摇了摇头，道：“这出自仁德皇帝自己写的一本书，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情。

文正皇后因病去世后，仁德皇帝痛苦不已，把自己跟文正皇后相遇后发生的事情写成了一本书，只是可惜，书还没写完，他也跟着文正皇后一起去了。”

陈歌默默地又喝了一口茶，道：“嗯，我知晓了，你继续说下去吧。”

又是天赋异禀，又是说出这时代的女子不太可能说出的话的……

这文正皇后，不会跟她是同乡吧？

紫衣也算看出来了，夫人是真的对文正皇后的事情完全不了解，不禁说得更细致了，“仁德皇帝被文正皇后的这番话惊到了，虽然他一开始对文正皇后说的话半信半疑，他还是把文正皇后带在了身边。

起初，为了行动方便，文正皇后一直是做男子打扮。

后来，仁德皇帝渐渐发现，文正皇后没有骗他，她不但对兵法谋略十分精通，还协助他打了好几场胜仗。

仁德皇帝自此再也不敢小看文正皇后，还渐渐给了她很多权力，让她成为了一军的统帅，后来，仁德皇帝一母同胞的两个姐姐也跟着文正皇后一起上了战场，直到那时候，军中的将士才知道，原来统领他们的将领，竟然是个女子。

文正皇后就是这样，一直陪着仁德皇帝平定了乱世，仁德皇帝最后继任了大统，迎娶了文正皇后为后。

在封后大典上，他还当着全天下人的面，说此生绝不会负他的妻，他的后宫，永远只会有一个女人。

夫人，您说，仁德皇帝和文正皇后的故事，是不是很美好？”

看着紫衣一脸梦幻的神情，陈歌点了点头。

确实很美好。

美好得，跟朝阳公主嘴里说的，似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故事啊。

她轻轻抚着手里的杯沿，不自觉地陷入了沉思。

回到城守府后，陈歌想了想，把紫衣唤了过来，“一会儿午膳后，你去外头把关于仁德皇帝和文正皇后的书都买回来。”

紫衣微微一愣，不自觉地问了一句，“夫人怎的突然那么在意文正皇后的事了？”

她想起方才蓝衣跟她说，今天曾经意图行刺夫人的那个公主对夫人说了很恶毒的话，那些话跟文正皇后有关，她也不禁担心，夫人是不是把那些话放在心上了。

陈歌只是笑而不语。

她当然在意。

毕竟，文正皇后很可能跟她来自于同一个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