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迷星隐，花影憧憧，一个人独坐庭院的阶墀上，千思万绪纠缠上来。

桃蓉是桃妖，烨离是凤妖，他们认识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那桃蓉之前分明想取我仙丹，烨离也与之动过手……难道桃蓉口中要救之人就是烨离？这就对了，烨离当时被金麒麟噬魂，命在旦夕。

……

“小丫头，想什么呢？这么认真？”背后传来筠止的声音，走到我身边，挨着我坐下。

“没什么，烨离怎么样？”

“为了叫魔君信以为真，他还真叫那群银蝠吸了他不少血，中的银蝠血毒也不轻，不过现在没事了，舒南已经给他解了血毒。多亏了那桃妖的回魂丹，叫他拣回了条命。”

“我去看看他。”我起身欲走，被筠止一把拉住。

“他已经睡下了。这么一折腾，天都快亮了，你也去休息会吧。”

“我睡不着。”我又挨了他坐下，既然烨离睡了，等他醒来再去见他也不迟。

筠止目光微微一滞，“那我陪你说会话吧。”

月光下，如积水空明的石板道路撒下树影斑驳，清风拂过，有些如幻梦影。

师父说过，世上之事真假难辨，对错难断。只要自己认为对的，不过结果如何，尽可以全力去做。师父却没告诉我，那些不能以对错来论的事情该怎么去处理。

烨离借金麒麟之力欲杀妖皇报仇，无论结局如何，那些死难的雪凤一族不会再复活。就算杀了妖皇，他能开心吗？

我亦如此，上天界，就算真的追查出娘亲死因，最后我又当如何？

“筠止。”

“嗯。”

“我不想回玉清境。”

“……”

“我想陪着他。”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竟有了这样的念头，而且这个念头在此刻还特别强烈，仿佛灼热的烙铁死死按在心口处。

他微微一笑，“那我也不回天界了。”

这是我第一次向筠止吐露心声，他似乎并没有太多惊讶，对于那个“他”，他似乎也已心中了然。

我微愣了下，看向他，尽管淡笑着，眼神却是极其温柔且认真，那种仿佛从心底深处流露的情绪。

心间一动，“你是天界太子，你不回去，就不怕天帝派四大仙将来抓你。”

“反正一时半会，还不会被发现。这个给你！”

筠止递过来一瓶拇指大小的丹瓶，我记得这是幽都时筠止从白舒南手中抢过来的那瓶，“这是什么。”

“追魂的解药。”

提到这追魂，我又开始疑惑起来。以那魔头不可一世的个性绝大概连糊弄人的兴致都没，况且他还指望我去妖界取那凤乾的金翎羽，绝计不会让我一离开幽都就毒发身亡。显而易见，我体内其实中了两种毒，只是这追魂是无意间给人下的，自己毫不知情罢了。

不是魔君，那会是谁？难道是他？

“筠止，天界有没有仙族，比如什么上仙，长居幽都的？”

“怎么了？”筠止微微凝眉思索，“魔界幽都魔气霸道，对仙法有一定的克制，时间一久，有伤仙体，仙族不可能长久逗留。而且魔族一向仇视仙族，我想应该不会有仙族蠢笨到选择在幽都栖身。”

“那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叫洛凝的上仙？”

“自然听过，他是父尊的侍从。”

竟是天帝身边的人！不怪有胆在魔界弹琴招摇！可他去魔界做什么？难不成是想借机暗杀魔君？果真如此，又为何给我下追魂……总觉得这位上仙哪里见过，不会也去玉清境向师父讨酒的其中一个吧？

“妍儿如此纠结，不是洛凝仙君给妍儿添了什么麻烦吧？”

“没没没，上回这洛凝上仙去玉清境向师父讨酒，吃了闭门羹。你也知道师父的酒哪有随便给的，那日，我心情好，就给他指了条明路，后来他拿了酒出来，对我千恩万谢，还说什么来日相报。这回儿突然想起这事，琢磨着什么时候向他讨要回报。”

自认为这套说辞能瞒过去，筠止却似信非信看着我，“神仙多忘事！不若我改日见他，帮你同他提点提点。”

“好……好啊！”我干笑了声。

筠止定定看了我一眼，将目光移向夜幕中的庭院，却是辨不清他此刻情绪。

追魂的事最终落了个没影。

我暗暗吐了口气，抬眸看向星空。

这夜，还真是漫长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