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城市中心，一片古典的住宅区，沿海而立。

小桥流水，廊腰缦回。

偶尔能看到几个和尚道士，来回疾走，还有一些身着家族劲装的姜家子弟，在庭院里交流攀谈。

这处占地数百亩的古风建筑群，对外宣称是一名富豪的私人海景庄园，但实际上，却是姜家设立在阳城这座一线城市的分家，联络和管理周边超凡者的日常事务。

姜小鱼所属的这一支嫡脉，便长久定居于此，由她的母亲沈氏负责打理。

在族人的宠溺地注视和家仆的恭迎下。

少女穿过一条条回廊，走进了一间门扉紧闭的楼，娇声道：“娘亲，我回来了。”

楼内，一位身裹宽松道袍的美妇，正盘坐案前，温调香茗，她点燃一炉袅袅檀香，抬头瞥了眼自己的女儿，叹气道：“一只重伤的独狼级蜘蛛怪物罢了，以杨安的实力，应该翻手可灭才是，你们怎么追捕了好几日都没消息。”

“杨前辈说，那头怪物极为难缠，和他势均力敌，还要再追捕一些时日。”

姜小鱼乖巧地坐在母亲对面，禀报道：“所以，杨前辈嫌弃我拖后腿，就命我去调查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了……”

少女说着，还小心翼翼地偷瞄着这位端庄高雅的美妇人。

娘亲原名沈碧君，其实曾经也是序列五的超凡者，实力全盛的时候，还是华联邦明面上的第一高手呢！

擅使雷法，挥手之间，雷霆滚滚，袖袍里伸出的数千条带电触须，不亚于高压电线，极为强悍。

再加上变幻莫测的清冷脾气，私下里，经常被姜家和神农组的下属们尊称为“雷母”。

但她在前几年，似乎遇到了一场意外事故，导致实力大损，一直隐居在这处姜家分部，安心当个家庭主妇，再也没有当众使用过异能了。

而且，还终日戴着遮挡容貌的青铜面具，连在亲生女儿面前，都不会揭开。

“杨安这样也是为了你好。”

沈碧君颔首，轻揉太阳穴，说道：“你的天赋和毅力太差，本就不适合成为超凡……嗯，他给你安排的是何任务？”

“去一位疑似隐士高人的餐厅老板身边…当卧底。”

姜小鱼也不想让母亲担心，只能低着头扯谎道：“那个老板，除了长相出众之外，并无甚特点，是个普通人的概率很大…不过，谨慎起见，我还是打算遵从杨前辈的安排，在他的餐厅里，当一段时间服务生，摸清情况。”

“哦？”

沈碧君先是觉得此事有些荒唐，隐士高人那种存在，哪是能轻易碰到的，这不是在胡闹吗。

但美妇眸子一凝，瞬间就懂了此间深意。

她抓住重点，笑道：“长相有多出众？”

“就是…怎么形容呢，貌比潘安，玉树临风，儒雅随和，有古之君子风范那种吧。”

姜小鱼微愣，不明白娘亲为何会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小细节。

她掏出一张档案里调出的免冠照片，递给母亲，上边印的正是王滕的样貌。

“不错，气质非凡，确实不像凡人能有的。”

沈碧君眯眼，将照片收入袖中，抿了一口茶，说道：“看来杨安的怀疑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小鱼，你就在那人的餐厅里好好卧底吧，最好能不动声色地，摸清他的长短，但也不能轻易暴露你的深浅。”

“你们就以普通人的身份相处一段时间，日久了，这位餐厅老板的底细，自然能在不惊扰对方的情况下，打探清楚了。”

姜小鱼虽然感觉这话怪怪的，但心里不免叹服，娘亲不愧序列五的强者，仅通过一张照片，就看出了王老板不是个普通人！

然而。

娘亲还是大大低估了对方的强大。

那可是能把传说中的饕餮凶兽当展示品的老怪物啊……

“娘亲，我想请教一下，您听说过有哪位超凡者，异能是一条软滑的黑色舌头的吗？”

姜小鱼额角冒着汗，说出了自己此番回家，最想向母亲询问的疑惑。

“软滑的黑舌？”

沈碧君蹙眉，摇头道：“从未见过，如果有那位圣餐超凡者，使用的是如此变态的畸变器官，那为娘肯定是印象深刻的，怎么，你忽然问这个作甚？”

“小鱼突发奇想而已，好奇问一问。”

姜小鱼吐了吐舌尖，急忙萌混过关，起身告退。

“这孩子，为什么就那么想成为超凡者呢？”

沈碧君看着女儿的背影，挥手关门，拿起一面镜子，暗自伤神：“圣餐配方一旦食用不当，一旦维持不了理智，就会变成为娘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啊！”

她的袖袍中探出一根根蓝色电弧的绵软触手，揭下覆盖住整张脸的青铜面具。

刹那。

一张密密麻麻地长满溃烂肉瘤的脸颊，映照而出。

那张脸已经开始溃烂溶解，森白的骨头依稀可见，两只眼球被特制的医疗支架固定住，才没有脱离眼眶掉出来，腐烂得都看不清是人类的脸庞了。

她放下镜子，用温柔地触手，捏起王滕的照片，端详了半天，呢喃自语。

“是普通人就好。”

“有此等姿色的良婿，确是我姜家之幸，如果他愿意入赘，那就更妙了。”

“等我找到序列四的进阶配方，治好容貌，再出门去看看这孩子吧……”

……

……

废土纪元。

黄昏时分，灰雾弥漫的城市废墟。

尸骨簇拥的老餐馆前。

苏歆瑶停下脚步。

她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后，便开始脱去身上的雇佣兵军装，叠好，放在一旁。

紧接着。

少女继续穿回那件，她上次面见“邪神”身着的露肩纱裙，就连双腿也继续套上白丝袜，特别是左腿，完美地遮掩住了仿生义肢的狰狞丑陋。

不过，这次的衣裙清洗得更干净了，没了那种落汤鸡般满脸灰的脏污感。

“面见神明，装束和礼仪，非常重要。”

“上次王老板对这套服饰，虽然表明上批评其太过裸露和柔弱，但投来的视线，却满是隐晦的欲望……”

“那就说明，祂其实并不反感。”

苏歆瑶抚平衣裙上的褶皱，对这件服饰，越看越喜欢。

她对这种取悦神明的行为，其实并不感到羞耻。

因为。

在废土，不懂得如何取悦上位者的蠢货，早就被人埋在核弹坑里吃土了。

只不过，因为常年的战乱，废土的审美有些不同于旧时代了，男人们更喜欢又大又黑的女人，苏歆瑶也庆幸自己拥有这种豆芽菜般贫瘠的身子，才能安然躲过了相当多的麻烦。

不过。

既然现在选择了走上超凡之路，还打算跟这位“大邪神”混，那面对自己选择信仰的第一尊神祇，放下自尊心，无疑是一种表达忠诚和服软的理智行为。

那些邪教徒们可比她癫狂多了，他们面见邪神的时候，都恨不得割脖子和献祭自己呢！

要不是光着身子进去太过失礼。

苏歆瑶都打算这么干了。

用自己纯洁的贞洁，换取一份有可能比肩“七英雄”的邪神扈从力量，说不定还能君临废土，怎么想都不会亏。

当然。

也就遇到王老板这种慷慨有原则的神明，她才会这么果敢，换做其他邪神，少女躲都躲不及。

‘既然都是选择带毒的美酒，那为何不选一瓶色泽更纯正更接地气的烧刀子呢？’

‘比起圣主那种看不清样貌的寡淡葡萄酒，我还是更喜欢王老板这种直接点的烧酒，能亲口尝到的，才是好酒。’

苏歆瑶抿了抿嘴，在心底狠狠地亵渎了一番那位圣主，才深呼了一口气，推开这扇邪神的禁忌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