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珞瑜的话,我哭了,喜儿、青瑛也都哭了。话说完了,天色已经黑了。轩凌风叔叔嘱咐我早点睡,明日还要早起练功呢。
我和轩凌风叔叔走在开阔的吊脚楼的走廊上。
我始终不知如何开口。
等快到寝室,我才大声问道:“叔叔,你说,我长这么大,到底有什么作用呢?”
轩凌风看着我,笑了,说:“你的作用呀,可大了。”
我说:“别说这种丧气话,赶紧告诉我到底是有哪些作用。”
轩凌风还没说话,小诸葛上前一步,“今日你轩凌风叔叔也累了,要不我替他给你说。”
我看他如此主动,心头火一般热了起来。
“好。”
我们坐在了寝室外头半圆形的看台上。几月未见了,我们并没有单独相处过,如今却显得窘迫了。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也一句话没有。等了半晌,我问起了杭州西湖停尸案,他便叽里呱啦讲了一大堆。最后说,“如今大禹天下变动更为剧烈,真不知道办案这事是否还被主上放在眼里。”
我低头笑了。“难道你怕丢工作?”
小诸葛说:“那是当然了,我打小就是孤儿,一直跟随轩凌风哥哥一起长大,如今他们都担心失去工作,流落街头,我怎能不担心你。不过,”他舒了一口气。“如今我们又有了新的身份,就是给你当老师。阿熏,你还别说,这样的生活,我当真是喜欢极了。我在轩凌风身边许多年,闯荡江湖,整理旧案,一刻不得歇,每每想起未来,便觉得,如果有一处钟灵毓秀之地,让我能隐秘其中该多好。最好啊,是江湖名声在外,自己却隐秘多年不出。”
我忍不住又笑了。“那别人还不当你死……当你消失了呀。”
小诸葛看着说,一本正经地说:“不会,我才不在乎那些个古怪要求呢。阿熏,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当我想要这种生活的时候,你能陪在我身边。”他突然支起双手,拢住我的肩膀。“我只希望我们能快快乐乐的生活。”
我想了一下,脱口而出。“可是,那样的生活,嗯,我不知道怎么说,会快乐吗?”
我这么一说,小诸葛立刻就明白我的意思了。“嗯,你的意思我知道,人生这么长,无数年的拉扯,起初再美好的愿望,到了最后也有分崩离析的可能。不过,当然啦,我们也不可能想要什么就得什么的。你知道吗?自从那次在皇宫门内拜别,你收下了我的礼物,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阿熏,我心里也有你。我们并不一定要真的去过某种生活,只是江湖广大,人心深不可测,各种美妙生活,存在心里,当是个走江湖的妙招呢。”
我皱了皱眉。“这话,我没听懂。”
小诸葛把两只手摊在我面前,似是让我拉着他。
我把手给他之后,他拉了我起身。
“那边云朵飘来荡去,想来,是晚风将至了,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自从把手给了他,他便不愿放开。紧紧拉住时,我能感觉到他们练武之人满手的老茧。说起来,这老茧子握在手中,真是有些戳人呢。我们去了温泉山庄的游廊处,这里背风又临着温泉,走起来有些过于湿润,但走了一会儿,便有神清气爽的感觉。
小诸葛开口了。“说起来,不怕你笑话。这几个月,我和轩凌风、济袁、周强一起为杭州停尸案忙碌,每每遇到危险的事,我定会想起你。我有时候也会害怕,但想起你,我就不害怕了。”
他说着,脸色越来越红,最后连耳朵也是红的,说话的气息则是一会儿上一会下,简直是语无伦次了。
我看着他的样子,笑得停不下来。
“你看。”
我抬起头,伸出脖子。
“你看,这是什么?”
小诸葛说:“这是,我是我送你的那个。”
我点头如鸡啄米。
小诸葛又说:“你一直戴着。”
我说:“傻瓜,可不是天天戴着。”
小诸葛一高兴,抱了我一下,又立即退开了。
“哎呀,我好高兴。”他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本子。“这个给你。”
我说:“这是什么?”
小诸葛说,“这是我被人捡到的时候,竹楼里带着的东西。”
我说:“那你给我是……”
小诸葛说,“我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你脖子上戴着的项链,不算是珍贵之物,这几个月里,我一直想着要送个更好的东西给你呀,现在机会来了,我的赶紧抓紧呀。”
我说,“好,既然你给我,我也就不推辞了,我一定好好收着。”我把那本书卷了起来,装进了袖口里。“好啦,现在你开心啦?”
小诸葛哈哈大笑了几声,“当然了,见到你我最开心了。阿熏,我能说句不当讲的话吗?”
我说:“可以呀。”
小诸葛等了许久,说:“其实,我很高兴你没有当上公主。虽然你也是皇家出身,但是如果当上了公主,就是天上地下了。”
我笑了。“我就知道你会说这个。其实,”我走到游廊的另一头,看着天上的浮云。“其实,我也不喜欢做公主,你看那珞瑜和葛明浩——是那个侍卫的名字吧?”小诸葛点点头。“你看他们说的熙公主,多惨呀。哎呀,其实我也不该这么想啦,但我觉得,没当上公主是冥冥之中的安排,要是我当上了,那还有你的事吗?”
我知道,这话说的不妥当,可还是说了。
“哦,你不要生气呀。”
小诸葛说,“我怎么会生气。我也是这样想的。”
说着,他走过来,站在我身边。“明天就要开始练习了,你怕不怕?”
我说,“怕呀,怎么不怕。”
我又说,“有你我就不怕啦,对了,轩凌风叔叔说他这次来是为了给我作师父,你也要给我做师父吗?”
小诸葛点点头。“当他们都知道我喜欢你,所以他们不让我来教,只让我做一下辅导性的工作。”
我叹了口气,“行吧。”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我的房间门外就有人敲了。我整夜都没睡好,一直在想几个时辰后会有怎样的际遇,早早就等着这声敲门了。于是,喜儿还没来服侍我,我便一轱辘翻了起来。打开门。“看剑。”我只听了这一声,人没有看秦楚,自然也就来不及躲闪,肩头上立刻刺痛不已。我退回屋内,想要关起门,却发现他力大无穷,简直难以招架。
情急之间,我说,“这里是闺房,要打出去打。”
他没有进来,只在外头答应了一个好字。
我在卧室里翻找,翻来翻去,只看见白墙上斜挂着一个辟邪剑。我踩在桌子上,取了下来。没想到脚一歪,剑没拿到,自己摔了一个头重脚轻,全身每处皮肤都是火辣辣的疼。我在地上趴了一会儿,喜儿被冲进来的陌生人吓坏了,整个人神游其外,就像消失了一般。此时,整个人正缩在床边,呆呆望着前方,完全一动不动。
不过,她从来也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很快,她便回过神来。要来扶我,我说:“去帮我拿剑。”她攀上了桌椅,可不知怎么地,那剑挂在墙钉上的时候不重,一旦拿在手里,却似千斤重,喜儿肯定是拿不动,不一会儿也摔倒在了地上,疼得嗷嗷叫。
剑如此重,我也不打算用剑了。回头取了床单被褥,一鼓作气冲出去。冲到外头,那人却不见了。我喊了好几声,没有任何回应。
喜儿躲在房门外叫我:“小姐。”
我说,“你先别出来,我出去看看。放心吧,这是训练,死不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