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走出闭关室，孟天稷的投影再次从他身边显现。

他能看出林明提升了能级，但具体的能级构型无法感知。

“唯心律？”孟天稷也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构型的内部虽然无法感知，但可以观察到维度通道。

唯有唯心律，维度通道是均匀分布的，如同一张膜覆盖全身。

唯心律的实际能量容量，可能是其他定律的几倍，防御力强，但实际能调用出来用于主动进攻的却不多，几乎没有什么能量效率可言。

4级以上，基本不再有“体能检测”这种说法，主要看能够调用多少。

“你师父教你学因果律，你却要用唯心律。”孟天稷似是抱怨，但并没有生气。

徒弟不是普通的徒弟，所以态度也不是对待普通徒弟的态度。

他已经好些年没有这么耐心地教导过弟子了，上一回似乎还要追溯到万年以前。

倒不是说会产生追忆，对于飞升级来说过去的事情就像录像一样清晰，万年前的事，和发生在昨天也没什么区别。

“师父，您能教我怎么观察因果链条吗？”林明问。

林明还是第一次从“孟师”改口称“师父”，孟天稷心里产生极大的满足感，不过还是故作严肃道：“以你现在的能耐，还无法做到。

“观察因果链条，如同梳理错综复杂的线团，你需要先有观察这些线索的能力。

“你在3维视界里，只看得到3维的因果链条，但实际上要到第10维度，才能得到完整收束的因果链条，因此你现在也许能观测因果链条的一部分，但却不可能看清全貌。”

看到林明略显失望的表情，孟天稷又补充道：“不过，为师可以稍微为你演示一下其中的原理。”

林明认真倾听。

“因果链条向更高维度折叠，在3维世界里，表现为离散的线段，最小的‘线头’就是不可再被细分的‘因果链条’，又称为‘弦’或‘量子’。

“你在低维度世界观察它们，只会显得杂乱，找不出其中的规律，而只有到第10维度的时候，它们收束在一起，你才能得知它的‘主弦’。”

“掌控因果律的人，就像掌控了纺车的织轮，可以通过运转因果律之轮，来拉动这根‘因果链条’。

“你所见到的‘光’，便是因果链条的一种表现形式。光不是物质，它是信息，是3维世界里的因果律信息。

“低能级者之中时常有种谣传，‘超越光速便可回溯时间’，这其实并不准确。

“你知道，物质世界之中，有什么是超过光速的吗？”

“高维信息？”林明回答。

“没错。例如说，‘回忆’，便是超过光速的。它是虚体维度链接，高达11维，你在回忆里可以穿越一切与你有‘因果纠缠’的时空，当然，没有‘因果纠缠’的时空你是无法去回忆的。

“回忆里若有信息丢失的情况，实际上是精神在虚体维度穿行时丢失了信息，若将人深度催眠，最终还是可以较为完整地将信息挖掘出来。只要那些信息与灵魂维持着‘因果纠缠’，便是前世的信息，也可以通过虚体维度回溯。”

孟天稷此话若有所指，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看林明，想观察一下他的反应。

林明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但心中莫名有些堵塞：‘我没有回忆是因为……因为不能和过去有因果纠缠？’

孟师说的虽不一定是真理，但他那个层次，已经距离真理相当接近了。

“还有一个可以轻松超越光速的方法，”孟天稷又继续说道，“便是将光链反向拉动。本质上，是在拉动因果链条。

“只是，要如何去拉动因果链条，拉动之后，又会有怎样的效果，为师真身不在这里的时候，无法真正演示给你看。”

孟天稷所说的“轻松拉动光链”，显然不是普通人意义上那种“轻松”，也就只有他会觉得“轻松”。

林明看着孟师，等待他说出下文。

“飞升者的真身为何不轻易入世？你可知，一个10能级者在这世上行走，对这世界的因果搅动有多大？”

孟天稷用全息投影，展示一个小型的虚拟湖泊，湖面上风平浪静。

“你在影响世界，世界也在影响你。此为因果律之中的第一条，‘环境’之因果。”

湖面上出现一叶孤舟。

一开始，湖面上风平浪静，随着小舟前进，尾端荡起阵阵涟漪。

“此为人类影响世界，你所经过的时空路线，看似无形无色，实际上已经在能量场域中，留下了痕迹。”

虚拟影像的时间在此时停滞，接着，小舟消失，波动却没有消失。

如同时光倒流，波浪回溯，追溯到最初小船在水面上留下的坑洞。

“此为‘因果追溯’，即便凭空拿走‘因子’，也可以通过波动模型计算到源头，并估算出源头的大致形象。”

小船重新出现，湖面回复平静。

湖面忽然泛起波浪，小船颠簸不止。

“此为世界影响人类，若世界倾覆，则人类无一幸免。”

波浪聚起龙卷，将小船搅碎。

图像又回到最初平静的小船。

这时出现了一艘稍大的船，从小船旁边驶过，大船卷起的波浪，将小船向远方推动。

反之，小船驶过大船旁边，则几乎没有影响大船的位置。

“此为‘因果权重’，能量越大则影响力越大，一个高能级者，即便只是简单地在世上行走，什么也不做，也会改变无数人的命运。”

湖泊模型消失，孟天稷又演示了另一个模型，星系模型。

一张用于演示宇宙线的网，原本是一个平面，直线的方向是光传播的方向。

在这个平面中放入高质量的恒星，平面被恒星压出一个V字型深坑。

一颗较小的彗星从平面上经过，路过这个深坑，便掉落了下去，沿着侧壁做椭圆型的运动，却再也无法爬出斜坡的范围。

“这在经典力学上叫做引力捕获，在因果律中，叫做‘重力维度的因果纠缠’。若这颗彗星的质量再小一点……”

彗星变小了一些，直接落入恒星之中。

“此为‘因果吞噬’，在这个例子中，我们叫做‘重力维度的因果牵引’。

“质量只是因果链条的另一种表现形式。你可用质量去影响质量，此为同维度碰撞，这点在维度理论的基础知识里就讲过。

“为师之前不是向你解释过4种定律如何影响时间吗？如果用因果律来演示的话……”

孟师的手指轻轻在虚拟的宇宙线上拉扯，沿着彗星掉落进去的那几根宇宙线往外拉，轻松地将彗星从恒星的肚皮里“拽”了出来。

如同倒放一般，彗星回到了较远的位置。

“与该物体有关的因果链，将其反向拉动即可逆转这一整条线上的时间。”

然而宇宙线此时被拉扯得扭曲不堪，连恒星的形状也扭曲了，仿佛被这几根宇宙线拉扯出了一个黑洞。

“因果律是时间回溯最完美的，同时也是反噬自身最严重的，因为作为拉动因果链条的那个人，本身也被卷入了这个因果链条之中，无法置身事外。

“这只是模拟的演示，所以看不出反噬的效果，但你可以自行去想象，你就想象你拉弹弓，放手的时候，手的位置保持不动，弹弓反过来弹到手，这就叫因果律的反噬。”

孟天稷将手轻轻松开，彗星又以更快的速度反弹了回去。

“此为强行拉动一个物体的因果，对这个物体本身造成的的反噬。如果想要尽量消除这种反噬……”

孟天稷拉动周围一圈的宇宙线，再次将彗星拉扯回原位。

“则拉动的因果链条范围必须扩大。”

这次彗星则没有轻易被宇宙线之网反弹回去。

“但在更大的尺度上，你所拉动的因果链条越多，则扭曲的尺度越大，就像抱薪救火，迟早还是会反噬回来，所以轻易不要去拉动因果链条，这会产生蝴蝶效应。”

孟天稷将彗星和恒星换作小船和大船，小船撞上大船而沉没，孟天稷拉动周围一圈的因果链条，将中间区域的时间逆转，如同时间倒放一般，将小船从沉没中拯救出来。

被拉动的因果链条撞向湖边，然后浪潮更加剧烈地折回，掀起滔天巨浪，同时掀翻了小船和大船。

“你看，改动之后，并不比改动之前更好。甚至你在改动它之前就已经可以通过因果推演，得知后面即将发生的事。

“每次逆转时间，都会对宇宙造成无法避免的伤害，加速混乱和灭亡。这就像是用片刻妄想，换他人一同陪葬，有这种心态和行为的人，实在是陷入了对过往的偏执之中。”孟天稷伸手轻轻一挥，将眼前的虚拟图像抹去。

林明心中有些无语。按照孟师这个“迟早反噬”的理论，老明看自己的眼神，是“你已经死了”这个意思吗？

不知道老明的骚操作会加速宇宙灭亡吗？

‘孟师所讲的知识，和我所了解的有那么一些出入，这其中应该有某些理论差异……’林明只得这么想。

孟天稷又接着总结道：“我们即便修行因果律，也不是为了逆天改命，而是为了理解世界的运行规律，在这个因果律的宇宙中更好地保全自身，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世界变得更好一些。”

“这是孟师所发宏愿？”林明问。

“是我自己的期望，同时也是我希望我的弟子们，都能去做的事……毕竟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宇宙。就像国民与国运密切关联一样，宇宙之民与宇宙的命运，同样是一体的。”孟天稷负手道。

“这是圣人之心啊。”林明钦佩。

钦佩归钦佩，不过他却无法产生这种思想。

他从来不会考虑宇宙的问题，这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好像本来也不是这个宇宙的人。

“为师不过是在行明哲保身之道，算不得有多伟大，再说‘圣人’一词，已经被西洲那帮人污名化，不堪再用。”孟天稷嘴角露出一丝淡笑，说起圣土联邦，言语中难掩轻蔑。

“为师就先讲到这里，你也要谨记，人类一体的道理。”

“明白了，弟子谨记您的教诲。”林明行了个弟子礼。

孟天稷点点头，暂时消失于人前。

林明和孟师交流起来多有拘谨，但他不能否认孟师是一个很好的人。

他也不多想，联系上李道江。

林明：准备得怎么样了？】

李道江：随时可以出发。】

林明：先来我这边宿舍一趟吧，我有事情想要实验。】

李道江：好。】

户内电梯传输请求：来自3楼6223，身份识别信息：李道江，王明】

‘王明？’

林明先是同意了传输请求，然后看向王明】的资料。

6—7，7级职位，和李雪如的等级职位差不多，看来似乎是李道江的导师。

两人从电梯里走出来，穿着同样的宽大道袍，李道江跟在王明身后，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王明是一位中年样貌的高瘦男子，盘着道士发髻，脸颊瘦削，行为举止中带着浓重的师门传承痕迹，眼神中有几分冷漠和挑剔。

这两人的画风差别极大，对比起来李道江简直就像小天使……

“你就是怂恿道江退队的小子。”王明言辞犀利如刀，一股兴师问罪之感。

“我是他的队友，也是他的朋友。”林明不卑不亢地回答。

“道江没有你这种损友！执意擅离队伍不说，还切断网络，连累队友因你受罪，你这种自私自利之人，不配有队友。”王明语气冰寒道。

王明知道的事，也就仅限于李道江被陆宁小队拆毁芯片之前。

之后发生的事，李道江只说林明救了他，涉及格洛塔的问题，因此没有透露太多。

李道江急忙劝架道：“师父，不是这样的，我会想要和林明一组，一开始只是因为他的名字和您一样都有个‘明’字啊。”

王明闻之一愣，心中的火气消了一些，不过还是难以消除他对林明的反感，怒对林明呵斥道：“你可知陈秋的导师是谁？你可知孟晓的师门传承？你可知我这一脉传承自何人？你怂恿道江退队，你的导师可开罪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