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詹治，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林明问。

你很警觉，非常敏锐，不过我真的是詹治。金属碎屑传音道。

林明：那好，我问问你，詹治的学生时代最常参加的课外活动是什么？

内嵌芯片的录像记录会终身保存，所以问公学之后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意义。

这么久远的事，谁会记得？金属碎屑传音道。

林明：我来不是找你追责的。事实上，你不是詹治岂不是更好？我的目标是找到詹治，你不是詹治，就不是我想寻找的目标。

金属碎屑发出微弱的波动，回答道：我看你的样子，似乎还没有觉醒，你还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些什么，也不知道你这样的做法，对我们深渊级到底有多大的伤害。

你伤害的是我们整个族群，包括你自己在内。我希望你及时收手，不要在将来为了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后悔。

林明：看来你真的不是詹治。也许，你是侵蚀了詹治的灵能连接，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金属碎屑像是默认了林明的说法，传音道：一开始我找他复仇，纯粹出于对他的愤恨。可后来我明白了，他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囚徒。

林明：承认了？

承认了又如何，他不过是一个杀人犯！他拆散了我和哥哥，和卑劣的帝国人狼狈为奸。金属碎屑急切道。

林明：我以为深渊级之间不会互相残杀。

原本的我，并不是深渊级，是詹治想融合我的精神，反让我获得了他的一切，包括他的身份在内。我原以为你是深渊级，可以更好地理解我，但看来不是这样，你更像是公国的走狗。

没想到，你竟然不是来接应我的，而是来杀我的。金属碎屑传音道。

林明：不如说说你的难处，也许我有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叫什么名字？

我吗我的名字已经被我遗忘太久了，我现在就叫做詹治，你叫我詹治就可以了。金属碎屑传音道。

也许是出于保护他的哥哥的想法，这个灵魂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名。

林明：我不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但以现在这种情况，你是没有办法逃脱的。

詹治：我知道，拜你所赐，我的逃跑计划失败了。

林明：你的家乡在帝国吗？

詹治：在我小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帝国这一说。我们那个地方没有网络，也没有人会到星球之外的地方去探索，我们那里的几乎每一个人都修炼精神力，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灵能。

族里的长辈，总说双生子会带来灾难，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直到有一天帝国的官员降临在星球上的时候，我终于懂了。

那些所谓的大人物，翻手就可以将我们渺小的星球覆灭，而他们不过是想要保护我和我的哥哥。

我和哥哥被带到帝国的训练机构去学习，和与我们相同的双生子一起，练习一种名为心灵感应的能力。

我们每天都要喝下许多难以下咽的药剂，和其他人比拼，然后在残酷的淘汰机制下毕业。

之后，我们又被迫分开了，哥哥被帝国人带走，而我则被悄悄运送到了边境，交到了人口贩子的手上。

至于之后发生的事情我想你应该知道吧，公国和帝国不过是一丘之貉，谁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和哥哥有心灵感应，我通过心灵感应把情报传递给我的哥哥，帝国从我哥哥那里了解到情报，并且因为如此，我的哥哥也能够得到他们的善待。

直到现在，我也不忍心告诉我的哥哥，我其实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了，我的身体已死，但我的灵魂还活着，我战胜了那个名叫詹治的人，获得了他的一切。

林明：这么说，你在战胜詹治的灵魂之后，给帝国提供的情报都是真实的消息，而不是假消息了，是吗？

詹治：当然，我的哥哥在他们手上，我怎么可能提供假消息我最近失踪了这么多天不知道在我没有提供情报之后，他在帝国的生活过得好吗

林明：其实我并不知道公国对你做了什么，但是大概可以想象出来。

詹治：他们把我和詹治做了细胞融合手术！一开始，我每天都要吃大量的抗排异反应药物，后来才稍微好一些。但我的灵魂和詹治一直都在进行着斗争，直到有一天，我终于战胜了他，取得了这具身体的主导权。

林明：那詹治呢？他去哪了？

现在詹治的情况，就有点像是精神分裂。

所谓的“精神分裂”，其实是在一个身体里连接了多个灵魂。

这样未必就是好事，因为灵能的总量不可超过体能的2级，多个灵魂的灵能总量相加也是这个道理，也就是说每个灵魂所能控制的灵能反而变少了，对人不是一种增强，而是削弱。

由于这些灵魂对彼此不一定知根知底，不一定知道彼此的灵能等级，因此身体还有可能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由于承受不住大量的灵能而崩溃。

据说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形成原因分为好几种，最常见的是一个灵能束无法维持自身的稳定，被分解成了好几个分支，其次有可能大脑出现了结构的分层，使得一个大脑可以容纳多个灵魂，也许最后一种，就是像詹治这样，因为手术而被附上了多个灵魂。

一般来讲，一个大脑只足够容纳一个灵魂，但什么时候都有意外，如果大脑的结构完整性受到了损伤，是最有可能造成“精神分裂”的状况。

现在是詹治的灵魂被打败了，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但也许詹治还活着，所以林明提出了这个疑问。

詹治：他和我的灵魂融合了。我有部分他的记忆，所以我才知道深渊级的事。但你提的那个问题，我真的不知道答案是什么，太久远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记忆。

如果不是从小灵能就很出色的人，失去一部分少年时代的记忆也是非常普遍的，不是谁都会清晰地记得所有的事。

林明：所以，我现在叫你詹治也没问题，因为你有一部分就是詹治。

詹治：可以这么说，有些讽刺，但我的确也是他。

林明还是第一次遇到两个灵魂融合的情况，这又超出了他的知识范围。

林明：你的哥哥也不完全是帝国的人质，如果你真的一心为了你的哥哥着想，你就应该一直给他提供情报，而不是想着怎么逃跑。

詹治：如果在以前，可能我真的会这么做，但因为我知道了深渊级，知道了更广阔的世界，我就知道了，我的行为不能被这样无形的枷锁而束缚。

哥哥是我们族里最后一个活着的男人，可就连这个世界都会灭亡，我们的族群灭不灭亡也就没那么重要了，反正大家都会死。

他的生死，不能影响我的自由，我也是过了这么长时间才做出的决定，我认为他应该已经过好了比我幸福得多的一生，我为了他，已经被监禁了几百年，是时候让我获得自由了。

林明：你知道深渊级的终极目的是什么吗？

詹治：当然，你不知道吗？

林明：我还没有觉醒。也许你现在可以先告诉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詹治：表象的世界，也就是物质界，连接着身体的能量，深渊之内的世界，也就是精神界，连接着精神的能量。但你会发觉，精神的能量是无穷尽的，而身体的能量永远是有穷的，这样你很快就能发觉物质界和精神界的等级差距。

林明：我并不觉得灵能会比体能强多少，灵能也有后继乏力的时候。

林明是故意这样说的，因为他想知道詹治打算怎么解释。

但林明其实自己早有感觉，他的灵能是不会枯竭的，但是体能就是用一点少一点，只能够缓慢地恢复。

詹治：看来你前世的水平也不怎样，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这一个纪元的。

林明：怎么？

詹治：灵能的持久性只会因为转世的锻炼而越来越多。如果你的灵能是一个大水池，那么每一次转世都可以向里面蓄水，让你的灵能总量变得更强。而在转世之后，在弱小时期对灵能的使用，远远比不上你前世积攒的总量那么多。

林明：那灵能等级又怎么解释呢？灵能等级并不比体能的等级高，而且使用起来也并不比体能对应的等级强力。

詹治：因为灵能的上限就是体能的上限。

林明：那灵能比体能高2级的人又怎么解释？

詹治：你还不明白吗，灵能的上限就是比体能高2级，所以你的体能如果是10级，灵能最高可以达到12级，懂了吗？

林明的内心受到极大的震撼：那岂不是说，飞升级不是这个世界的最高等级。

詹治：也许是灵能不那么好修炼，又也许是灵能的等级不像体能那么好测量，有或者说灵能有效率问题，所以灵能并没有10级以上的等级。不过，即便有人感觉自己的灵能到达了10级以上，也不会随便告诉别人，功夫再高也怕围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是不是这个道理？

林明：那如果人的灵魂是一个大水池，为什么转世之后只能使用低等级的灵能？难道说这是人的自我保护机制？

詹治：可以这么说，但这种保护机制是你自己去控制的，现在的人所谓的修炼灵能，不过是在自己现在的身体与水池之间挖掘沟渠。你挖得越勤奋，你所能使用的灵能就越多。

林明：难怪我感觉灵能的上限就像是某种功率的上限。那我又如何往水池里蓄水呢？

詹治：任何一种修炼方式都可以，但这相当于在损耗这个世界的寿命。你从这个世界汲取了能量，到你自己的水池中，世界这个大水池的能量就变少了，那么它灭亡的时间也就提前了。

林明：难怪现在并没有一种明确的灵能修炼法了，就算有人知道这个原理，也会想让人使用自己的水池，而不想让人从大水池里取水。

如果有人的想法极端一些，更有可能把这些水池都炸掉，让大水池恢复正常。

詹治：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这样做。

林明：那你依附在金属上的法门又是什么？

詹治：和你一个没有觉醒的人对话，有时候让人感觉很累。这个门派在上一个纪元这么有名，你却一无所知。

林明：许吉是你用逆向灵能联络到的人吗？

林明知道这些深渊级把深渊当做开会据点的事，但詹治以为他没有觉醒，对这些事情并不知情。

只要詹治的灵能强度还足够，即便是他现在被关在闭关室里，也可以通过深渊下潜的方式，叫来帮手。

但如果许吉是詹治用这种方法叫来的帮手，只能说许吉是个倒霉蛋，刚好撞上了林明，现在被封锁在了区域之内。

詹治：我不能告诉你关于他的事，你现在还未觉醒，不能算是自己人。

林明从詹治这里套了这么多话，但前提是詹治不知道他和洪祖的关系。

洪祖可以算是深渊级联络人之中的一个小头目，如果他和林明的过节被詹治知道，詹治很快就会和林明反目成仇。

某种程度上来说，灵能通信是无解的，而且詹治的身体形态也不允许林明使用药剂来对付他。

深渊级是一个奇异的群体，看起来像一个铁桶一般，一致对外。

林明目前也不敢随便把詹治交给公国，除非他做好捅马蜂窝的准备，同时得罪一群深渊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