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枣树沟里的村民也回到了村中,两耳的寂静让他们误以为事端已经结束,纷纷朝着徐家大院走去,他们心里无不盼着那大院房倒屋塌,甚至盼着徐明珠悬尸高墙,但还不得靠近只听人说土匪还守在徐家大院之外难破高墙,众人俱是失望。
“我看土匪也整不了徐明珠了!”
“徐明珠几代家业在那摆着,小土匪想打他哪有那么简单!”
……
失望之时,那言语中却带着恭维,也难怪,村民们也不想说些谗言传进徐明珠的耳朵,他若是死不了,今后依旧是老沟村的“皇帝”。
宋志和也没有死,被“好心”的村民背回了家,那家他已有数月不曾踏入,作为徐明珠的刽子手,宋志和的罪行罄竹难书,但在余下的短暂时光里他将与病痛相伴,也算是苍天有眼。
夜幕已至,天阴的看不见一颗星星,老大吃了饭食,觉得有些发闷便在院子里转悠着,梅二说今天是腊月二十五,老大记得清楚去年的今天,爹娘还在,老四还没有出生,那天早上爹拿出了“珍藏”的野鸡蛋,好像是五颗,趁着老二老三还在睡觉,煮熟后全进了老大的肚子,爹娘说那天是他的生日……
至亲已逝,留下的只剩记忆中的相貌,但也不知为什么,脑海里的容貌却并不清晰,老大努力的去想,却是越想越模糊,或是因为着急或是因为思念,他忍不住的又哭泣起来。
过了一会儿,远处的漆黑之中亮起了两个火把,老大抹着泪止步的看着,那跳动的光芒似乎越来越近……
院子里也黑,只有窗口映着煤油灯的微光,三个人闯进了院子,他们并没有看到漆黑中的老大,径直的踹门进到了屋里。
“家里有什么吃的通通拿出来,不想死就痛快点!”
三个人进到屋中便大声的叫嚷起来,随即传来了老三的哭声和梅二的求饶。
“三位大爷,别伤着孩子,锅里还有几个玉米饼子,你们随便拿!”
虽不知来者何人,但肯定不是好人,老大悄悄的靠近窗户,在那黑暗之中静静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随着几声噼里啪啦的声响结束,三个人举着火把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们拿着玉米饼子往嘴里塞,其中一个还提着半满的袋子。
“娘的,这村人真他娘的穷,就这么点东西得转多少家才能弄够咱弟兄的一顿饭!”
“快点走吧,穷还得被咱们抢,真他娘的作孽啊,等打了徐明珠之后咱可不能再干这营生了!”
……
三个人言语着走出了院子,老大随即跑进了里屋,梅二站在地上手搂着老二老三,老三还在哭着。
“二大爷,他们是什么人啊?”
“还能有谁,土匪!”梅二叹了口气:“他们要是真能把徐明珠弄死,我就是多给他们一点都心甘情愿!”
梅二说着轻推开老二老三,提着灯走到了外屋,他得把土匪们弄乱的东西规整一下。
老大很不理解方才梅二的话,土匪也是坏人,那为什么还要心甘情愿的给他们粮食?虽是不明白,可也没有再问,跟着走到外屋帮忙收拾起来……
“唉!要是土匪不走明天就没吃的了!”
梅二提着灯看着空掉的墙角升起了愁云,土匪拿走的是今年产的最后半袋粮,想要不挨饿就只能去找徐明珠借粮。
土匪抢吃食是为了送去徐家大院门口,现在那里只剩四十余人,金狐狸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将半数土匪遣回了山寨,既然徐明珠畏首畏尾担心报复,那索性就保存实力,给他一个更大的忌惮。
徐明珠站在大院之内,继续想着求和之策,他比不得土匪,身边之人没有一个能称得上英勇,更没有一个可以为他出谋划策,那刘文轩倒是算个书生,可也仅限于书文算账,方才他被吓尿了裤子,被徐明珠拿着拐杖打的鼻青脸肿,现在正躲在羊圈里不敢出来。
徐明珠没有鱼死网破的胆量,在得知土匪散去一半后果真更加无措,急的在院子里不停的转圈,他众多的老婆孩子也立在了房檐之下,有的劝他开门投降、有的劝他放开了打,可徐明珠哪里舍得这硕大家业。
土匪运来了弹药,新一轮的攻击已经展开,可漆黑之中护院看不见前行的土匪,只能胡乱的开枪吓唬,土匪们看不见炮楼,只能靠着远处的火把确认方向,可密集的枪声却又吓的他们不敢前进……
退回之后,土匪们拿来了弓箭和煤油,一道道火光射向徐家大院的门口,但那大门太过坚硬,箭支根本插不进去,就算插上了还没等大门烧着,箭上的煤油已经燃尽。
土匪们又在村民家里抢了锹和镐,想着潜到墙根在土墙上破洞,可那四座炮楼相顾无死角,一有声响便是几颗子弹招呼过来,又死了几个土匪。
黑瞎子在火把簇拥之地看着眼前的黑暗和退回来的弟兄也生了无措,依着这般情况那大院他今晚是打不进去,可白日里又能怎样?徐明珠占着地利有足够的枪弹供应,可他呢,无论是枪弹还是箭支已经是花了老本……
想着退,却不知如何下这命令,黑瞎子无奈只好将金狐狸拉在一边,求问计策。
依着金狐狸原计划,徐明珠前去截宝必会带走大量护院和枪支,那时这就如一座空院,余下的就算守着炮楼也难有作为,是破门还是破墙都轻而易举,可事情败露,徐明珠准备截宝的劳工护院全部困在大院里,人多枪多弹药也多,现在看来打进去已是不可能了。
金狐狸也不甘心,但事已如此多做耽搁也是无谓,当然他也看出了黑瞎子的退意,他无非是想寻个台阶,金狐狸挠头的想了一会儿说到“大哥,要不我们撤了吧,留着弟兄们的命不怕收拾不了一个徐明珠!”
黑瞎子做了一番深沉,拍起了后脑勺,恨得咬牙切齿,“娘的,我死了好几个弟兄,怎么能白死!”
“怎么可能白死,我们现在是汤玉麟的部队,收拾他不更是名正言顺,来日方长,一次拿不下,我们慢慢磨!”
汤玉麟是谁?这一地区的省级最高长官,虽然诏安的不是他,但也在他管辖之内,称之为他的部队也是应该。
金狐狸向土匪们下了撤退命令,但今夜的漆黑让他们不能连夜返回,只能是去抢民宅留宿。
土匪们留几个在徐家大院观察动静,余下的十人一拨寻找住处,黑瞎子和金狐狸意外的进到了梅二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