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找我？”

站在西城平民区水仙区的一栋不起眼的双层小楼的大厅内，林登·威廉姆斯恭敬地行礼。

他低垂着目光，不敢直面那道背对着他而立，正欣赏着墙上的画作真迹的身影。

“原野上的圣母，之前一直存放在圣紫罗兰大教堂内。”依然穿着黑色礼服，披着暗红披肩的伦桑·亚隆微微侧过头，没有接话，转而介绍起身前那幅名画。

只见在原野小河村庄的远景之前，一位圣洁而慈爱，穿着红衣蓝袍的女性怀抱着一个婴儿，脚边天使环绕，整幅画面温暖而光明，仿佛能让观看者都受到心灵上的净化。

“主保佑着行义行的义人，你说，我们，还是义人吗？”亚隆彻底转过身，微微笑道，问了一个在林登看来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林登默然了一会，“不是。”他摇了摇头。

“是啊，我们不是，但主依然会保佑我们！”亚隆抬手装模做样地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我们只需要和主的牧羊人打好关系就可以了。”

“主不认义行，只认金塔诺、宝石和美女！”

摇头感慨完后，亚隆吩咐一副认真听讲的林登道：

“明晚你派两个靠谱的兄弟，去这里隔壁的还愿大教堂门口等着，午夜的时候会有教士或者敲钟人带他们进去，你这两天先去西区城门内侧的市场区等候，等到后天早上城门一开，就躲进棚户区内……”

他然后从一旁的桌上拿来了一张画着包含着十字却又相当复杂的图案的白纸。

“记住这个图案，到时候如果有人出示了这个图案，不用管他的身份，跟上他，他是你的接头人。”

“是。”林登接过白纸，仔细记忆了片刻，然后递还给亚隆，“我记住了。”

“很好，”亚隆搓了搓食指和拇指，让指间燃起的虚幻黑焰引燃了白纸，化为灰烬片片散落。

“接头人会告诉你接下来怎么做。”亚隆随后拍了拍披肩，“这些所有事情都要保密，不能让不知道秘密的人知道，尤其是我们的对手。”

“我明白了。”

“这是我的主人交代下来的大事情，我们不能办砸了，主人许诺了，办成之后，你我就是真正的贵族了，我们的血脉力量也不会再被歧视！”

“是，我明白了。”林登再次点头。

“对了，亚瑟的事情你知道了吧？那个平民小子，你怎么看？”

“……那个叫史蒂芬的？”林登沉吟了一会，想起了亚隆指的是那个一个人打趴了三个人的奇怪少年。

“似乎真的有点问题，之前我的感知方面的血脉能力有被他触动，再结合他的战斗力……”

“不像是血脉骑士，再弱小的血脉对战斗力的提升都不止这一点。”亚隆摇头否认。

“确实，还要偷袭才能解决三个人。”林登点点头，又摸了摸尖刺一般的胡子。

亚隆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指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魔法师，或是魔法学徒。”

“……有一定可能，冷静、精神力强，但是肉体力量与普通人没有本质差异……”林登微微抬头，有些惊讶，可是转念一想，这个猜测似乎有一定合理性。

“可是经过这么多年打击……哪还那么容易看到魔法师啊？这些年烧死的那几个女巫男巫不都是用抓来的流浪汉和逃亡奴隶凑数的吗？真的觉得魔法师只在父母吓唬孩子的故事里出现了。”林登又下意识地否认。

“你错了，半年前在凯旋广场上被烧死的，是个真女巫。”亚隆给出了自己知道的情报。

“再不可能的可能，在排除其他可能后，就是真相，或许他为了隐藏身份，故意没有使用魔法，但还是被我们看出了破绽。”

“再说了，波尔图堡也是历史上的古代魔法帝国重镇，有魔法师残余相当正常，据说还有几支传承至今的法师家族在隐秘守护着一座遗迹。”

“当然了，这些很多都是不被王室和教廷承认的传闻，但是有传闻必有来源，这都说不定。”

“那我们该怎么办？那个小子应该不知道我们识破了他的身份。”

“先看看，我们自己动手不一定能无损吃下去，举报给教会我们又什么都拿不到，先监视着他，看看能不能钓出更大的鱼。”

“我明白了，等会就让兄弟详细调查他的资料，包括住址、朋友等等……”

“好，你去吧。”

……………………

“纷乱，就要来了啊……”

看着林登离去的背影，伦桑·亚隆不禁摇头感慨，熟悉历史的他不由得想到了一千多年前的那场“神圣战争”，“会是一个新的大征之世吗？”他的嘴角勾勒起一定的弧度。

“不过这一次，没有东西是神圣的了，主导一切的，都是利益！”

“这或许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地位之外，我能获取更多！”

亚隆招招手，让凭空生出的黑焰托起桌上的玻璃高脚杯，让其向自己的手中飞来，然后轻轻接过，把其中鲜血一般的红葡萄酒一饮而尽。

他满意地放下杯子，叹了口气，手背上的暗沉鳞片与眼瞳深处的竖纹一闪而逝。

……………………

一觉睡到黄昏，被肠胃的饥饿感与膀胱的肿胀感催下了床的史蒂芬解决完生理问题后点燃了炉火，烧了壶热水，炖了一点豌豆鱼肉汤，送下两根黑面包算是享用完了晚餐。

他擦了擦手，用学徒级魔法“失控领域”让餐盘饭碗里残留的汁水失重飘起，在半空中聚为水团，再用学徒级魔法“霜冻法球”把它们凝固，在冰球落地的时候，又用精神力操控着它，让它准确地落入房间角落挖出来的地窖中，等待史蒂芬两天一次的清运。

他拿起已经变得干干净净的饭碗用清水再冲了冲，然后倒扣着和厨具摆到了一起。

一边哼着在艺术家协会里听来的小调，史蒂芬一边收拾起东西，他披上斗篷，在斗篷内侧的小口袋和腰带上的小格子里装入不同的施法材料。

出于对提高实力的渴望，史蒂芬打算今晚去一趟下水道，练习一下几个动静比较大，痕迹不容易处理的魔法。

在一切收拾妥当以后，他带好东西，锁上房门，从小路绕行前往最近的下水道井盖口，那里在东区的边缘，紧挨着行政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