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完蛋!”和史蒂芬分别后的利迪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原本想树立一下强大的陌生年轻魔法师的形象的,结果又毁了啊,暴露本性了……”
他甩了甩头,给自己施加了一个“低等加速术”,快步走向甬道深处的另一个出口,“又要被多萝西嘲笑了……”
他知道那只看起来萌萌哒、人畜无害的鸽子切开来是有多腹黑,于是决定想想该怎么编个故事瞒过她和老师。
“不过助人为乐的感觉真不错啊……再观察一阵,要不要把史蒂芬引入沙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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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这是你们弄出来的吗?”穿着黑色罩衫,左右手臂都缠绕着荆棘苦修带的光头修士难掩语气中的愤怒。
“回禀大人,当然不是,我们亚隆黑帮可没这么不专业!”
单膝跪在他身前,正恭敬行礼的伦桑·亚隆虽然竭力压制,可是仍然有些按捺不住怒意:
这种关键的时刻,在这么尴尬的位置,怎么能出这么大的幺蛾子?!
穿着黑色礼服三件套,穿着同色皮鞋打着同色领结,头发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的他与肮脏的下水道格格不入,在亚隆那优雅高贵的装扮之下,一股猛烈的火正在熊熊燃烧。
感受到爆炸制造的震动,同样停留在下水道里的亚隆立刻赶了过来,他知道下水道里的很多东西不能暴露在阳光下。
可惜当他找到具体位置时,已经什么都没剩下了,除了焦痕碎石和些许余烬,制造这一切的人走的不算匆忙。
“是吗?”
苦修士沙哑的声音压得很低,他赤裸的双足在依然残存着温度的灰烬中印下足迹,又走到暗河边,将双手合十伸入水中,舀起一点浑浊的污水,端详着着水珠一滴滴地从他的指缝漏下。
“主告诉我,这里刚有两条生命逝去……”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在胸口虔诚地画了个十字,“愿主保佑他们。”
在为素不相识的人祈福的时候,苦修士原本的愤恚已经完全消失,表现出来的只有虔诚与怜悯。
“他们死于异端的魔法……”他叹了一口气,“我会将邪恶的异端净化的,愿所有人都能行走在主之国!”
“血液的味道很熟悉……”已经站起的亚隆吸了吸鼻子,从数十种混杂着的味道中过滤出了那几滴飞溅到墙角,没能被处理现场者发现的血液的味道。
“布劳恩和卢西奥……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他们死了?!”
借助血脉能力找到了熟悉感的源头的他有些讶异,“他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啊……”
苦修士硬梆梆地打断了亚隆的话语,他的语气冰冷:“这是你们的问题,主人需要你的解释!”
“此地已经不再安全,城卫骑士团和教廷的惩戒骑士马上就会赶到,你们能转移多少就转移多少,转移不了的就地销毁吧。”
苦修士用淡漠的眼神扫过脸色很是有些不自然的亚隆,“但是记住,容器的数量一定要够,在完成之前,千万不能泄露消息!”
“是,大人。”亚隆还是低头应允,只不过显得有些咬牙切齿。
苦修士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了甬道,消失在了黑暗中,“记住,能为主人服务,是你的荣幸!”
话音在寂静中慢慢飘散。
“不过是一条仗势欺人的狗而已!被圣光啃掉了脑子的家伙!”
目送苦修士离开,伦桑·亚隆在心底恨恨地骂了一句,“转移!说得轻巧,一个月的工夫直接白费了,还能从哪里制造那么多的失踪人口啊……”
骂归骂,亚隆的动作不停,他抓紧时间再次处理了一下现场,然后拍了拍暗红披肩上沾染的灰尘,身上猛地腾起一股股黑中带红、充斥着毁灭意味的火焰,燃烧干净了他的气息存在的痕迹。
稀薄的暗沉鳞片在他裸露的皮肤上悄然浮现,穿着黑色鞋的双脚在地砖上交替踏出,亚隆整个人便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了下水道的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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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关上门,躺回了床上,感受着不久前刚清洗、晾晒过的毛毯上沾染的阳光的气息,史蒂芬才觉得有种回到了现实的感觉,仿佛之前几个小时的经历都是一场幻梦。
“自己第一次杀人了……用上了魔法,竟然如此轻而易举……”
“布劳恩他们干了不少坏事,如果真有神的裁决,他们也应该下地狱,死有余辜……”
“利迪好强,他的血脉也很强,根本看不出深浅,我也应该补一补相关的知识了,协会图书馆似乎有一些关于骑士的书籍,下次去送货可以顺便问问……”
“这次的收获不错,‘催化荆棘’可以控制在一点五秒左右完成施法,‘冰霜法球’也能维持超过六秒的稳定了,‘阿瑞斯的小火苗’总算不会再烧到自己的手指了……”
“竟然能从一位完全陌生的年轻魔法师手中获得了那么多的好处,觉醒血脉有希望了,很多实验也总算可以开展,自己的运气很好,第一次接触的魔法师就是相对善良的……”
“难道这又是一次所谓的‘投资’?利迪……到底想要我干什么呢?我有什么可以给他的吗?
唉,反正那么多金塔诺那么大一笔巨款,我是很难还上了,债多了不愁……”
他在床上翻滚着,思绪如同乱麻,一闭上眼又是卢西奥被杀时那幅血腥的场景,让他久久不能入睡,最后实在熬不住的他盘腿坐起,不愿浪费这些时间,开始冥想,直到启明星出现在夜幕的一角,才昏昏睡去。
不出他自己所料,再强大的生物钟也唤醒不了一个昨晚精神大起大落、跌宕起伏后疲惫不堪的家伙,当他昏昏沉沉、打着哈欠、顶着黑眼圈来到磨坊街的“荣耀十字商行”时,早餐已经结束,和史蒂芬熟悉的同伴已经四散干活去了。
“怎么,史蒂芬身体不舒服吗,还是没有休息够?”在柜台清点账目的凡特·威尔森抬起头来,关切地问道。
“不瞒您说,昨晚做噩梦了……”史蒂芬垮着脸,语气有些尴尬,有些愧疚,“我不是故意迟到的。”
“没关系没关系,人总有出岔子的时候,愿主保佑你有一个良好的睡眠,前几天史蒂芬你真的辛苦了。”
北极熊一般的凡特先生托了托他那副和巨大的脸庞毫不相称的小圆眼镜,笑了笑,展现了与平时暴风雪般严厉不同的宽容。
他放下手中的羽毛笔,走了过来,“一会你先去艺术家协会帮乔治他们一把手吧,中午回来后记得来找我,下午陪我去一趟裁缝店,采购一些必要的东西,顺便帮你置办一身能穿出去的礼服……
下周,我请你去瓦格纳大厅听一场音乐会,就当是你帮我大忙的酬谢吧……”
“不要拒绝,这是你应得的。”他压下史蒂芬正要挥手推辞的手臂,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年轻人,你会有更多机会的。”
“那……那真是太感谢您了!”
还没反应过来“愿主保佑你……”到底是祝福还是诅咒的史蒂芬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消化这一突然的消息,然后他的脸上便洋溢出惊喜与激动:
能去瓦格纳大厅听一次交响音乐会,可是每一个怀揣着对艺术的热爱的波尔图堡人的愿望!
“没事没事,你先去吧。”
“是,凡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