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斗篷带着兜帽的史蒂芬合上房门,并将其反锁,然后从背上卸下那个沉重的小木箱。
他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长条桌上,然后打开其上闭合的扣锁,将盖子掀开。
在用作减震缓冲的羽毛与棉布间,一件件晶莹剔透的器皿映入他的眼帘:
有肚大能容的烧杯烧瓶、形制奇特的鹅颈瓶,还有可拆卸的多功能炼金阵、用于布置魔法阵的仪式银匕和几小瓶配套的附魔水银……
翻开木箱侧面的暗格,他看到了一把用布袋装好的晶体粉末,几丛用冰晶石粉保鲜的深黑草叶,上面点缀着白色如同星辰的斑点。
还有分类放好的干燥过的金盏花、风干的旅鸽脑垂体……
“真的是全套基础实验设备和两份完整材料,部分甚至还有备份冗余!”他语气惊喜,“哎,利迪真富裕……”
他轻轻合上盖子,将木箱抱起,然后走到地下室的入口前,用精神力激发布置好的掩饰魔法阵,用“机关术”将入口开启,然后沿着石制阶梯进入了自己的魔法实验室。
他直起身子,点亮墙上挂着的圣盏,将实验设备在规划好的位置摆放好,再用对应的措施保存好新收获的材料。
然后史蒂芬便翻开摆在书桌上的笔记本,翻到描绘有复杂魔法线条和图案的那几页,认真地复习起来。
在用炭笔和精神力临摹了几遍那几个长效魔法阵的结构后,他拿起那柄附着有魔法花纹的仪式银匕,又从一旁翻找出一块捡来的城墙石板,开始用匕首在石砖的表面刻画魔法阵的轮廓。
进入了“施法专注”的他将精神力探出,集中在银匕的尖端,右手沉稳地向下一划——
伴随着“咔拉”一声脆响,还算坚硬的石板沿着划痕,从中间断成了两块。
“……”
“见鬼……这展开不对啊!”
绷不住了的史蒂芬散去精神力,把只有巴掌长短的银匕拿起来在眼前瞧了又瞧。
“女巫笔记里可没说过这玩意能这么锋利啊,如果不是太短,都可以拿来做武器了……”
“我看看啊……难道是附着的精神力太多了,没控制好力道?”
他拿起那两块中的一块,又开始鼓捣了起来。
在把第一块切成了碎片,终于在第二块的上面留下了深浅不一的划痕后,史蒂芬擦了擦头上冒出的汗水,感慨了一句:
“原来真的不会浪费啊……”
他从书桌下拉出了一个小木篮,里面装满了石块……
“唉,没有什么是容易的啊,都要多多练习!”
再一次认识到魔法道路上充满荆棘的他闭目冥想了一会,恢复了之前消耗的精神力后,再度开始了尝试。
“之前用女巫留下来的卷轴制造地下室的暗门能一次性成功,真是太幸运了……”
…………
经过反复练习,消耗了十几块石板,史蒂芬总算能比较完整地在石板的表面刻画下功能是吸收波动的小型魔法阵的框架了。
看到时间已经过了午夜,他拍了拍手上和袖子上沾上的青石粉末,收拾起残局,打算吸取昨天晚上的教训,今天早点上床睡觉。
在洗漱收拾的过程中,史蒂芬习惯性地复盘起一整天的经历。
然后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喜欢凑热闹的乔治在入城欢迎仪式和紫罗兰区游行时看到的景象——
由于他在吃午饭的时候便被乔治拉着听完了整个过程,所以史蒂芬也可以大致想象出来。
在一队队身着银灰色全身铠,披着绣有紫罗兰花瓣纹饰的棕色斗篷的紫罗兰骑士的护卫下,英姿飒爽的奥兰治女伯爵、普兰希亚王国公主卡诺莎·霍亨索伦亲自高举着黑底白色独角兽的家族纹章,与一位陌生的年轻骑士并列骑马入城。
那位英俊的金发骑士身后的侍从举着银色为底、金色鸟形图案耀眼夺目的纹章。
还有其他几位装束与紫罗兰骑士明显不同的陌生贵族跟随在一旁。
混在围观的人群里的乔治问了半天才搞明白,原来这是在欢迎来自“遥远的哈洛斯堡大公国的使节团”。
据说使节团的领导人便是‘神佑家族’的第一继承人洛克伯爵,一位年轻而强大的天才骑士,实力并不比公主殿下弱多少。
那位尊贵的伯爵曾跃马经过乔治所在的街道,这让他有足够的材料让他用那有些贫乏的词汇添油加醋地在商行食堂里大吹特吹——
“伯爵可是真的特别英俊,特别帅气,骑在马上就像圣典里那位降临的天使之王,那金发,如同阳光般耀眼,那坚毅的面容,就像古典石雕一样完美……”
他夸张地捂着胸口:“我相信他肯定是少女贵妇们的梦中情人,虽然不怎么想承认,但我觉得旁边的路人说得有点道理——
‘他甚至配得上我们的公主殿下’!”
“见鬼,我怎么会想起这些玩意……”
史蒂芬捂了捂脸孔,把一些不和谐的东西赶出脑海,然后认真思考起了这些事情意味着什么,对自己有什么影响。
——他不会承认自己刚才竟然涌起了丝丝名为嫉妒的情绪。
“哈洛斯堡家族,‘不死鸟’血脉,纹章上的鸟纹应该就代表着不死鸟这种生物。”
“用联姻征服大陆……这名声可不太好。”
“国王陛下不在国内,邻国的继承人来访问做什么……”
他回忆着在图书馆看过的书籍的内容,“他们之前和王国的关系不怎么融洽,这访问挺可疑的。”
“而且听乔治说,这次的欢迎仪式和游行都有些混乱,似乎挺仓促的,之前也确实没听过消息,”
他摸了摸下巴,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以往都会有提前通知、预演,参加者甚至可以免费吃顿饭……”
“估计有些古怪,不过这些似乎都影响不到我,信息知道得太少了……”
他摸了摸脑袋,发现自己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天塌了自有高个顶着,我一个平民没啥好担心的。”他打了个哈欠,伸个懒腰,脱掉外衣躺到了床上。
不知道为何,迷迷糊糊的他忽然又想起了那位紫发姑娘,似乎做了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