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他在干什么……”

史蒂芬眼神一凝，瞳孔一缩，透过自己强化过的视力，他能看到上方的黑衣人影的动作，但似乎是由于神术阵的隔绝，他并不能感知到林登?威廉姆斯到底在干什么。

“奇怪……为什么之前他的气势爆发可以穿透神术阵，而此时我的感知会被阻隔……”

他又转头看了看周围的血脉骑士们，他在之前的时间里已经把他们与普通人区分开来，他发现他们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比如距离自己仅有两个座位的罗森?罗伯森，此刻他仍和自己的未婚妻一起沉浸在交响乐的世界里。

“结合之前林登和教廷的人混迹在一起这一事实……他能让神术阵为他所用？！”

“这些现在都不重要……”史蒂芬甩了甩头，他思维电转，猜测、推理起林登?威廉姆斯的所作所为。

“难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史蒂芬的瞳孔骤然一缩，他抬头看向巨大的吊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它微微地晃动了一下。

…………………

“林登到底在干什么！”

二楼的三号包厢内，一位穿着绘有繁复花纹的主教袍，戴着白色方帽的中年男子脸色一变，站了起来。

“现在时候未到！出什么事了？”

另外三位正在闭目祈祷，似乎在维持着某种仪式的苦修士睁开了眼睛。

“安排在吊灯旁的林登?威廉姆斯提前开始了行动，而且现在联系不上他了！”

“神术阵也按照之前的计划随着他而自动开始运行了，并且无法停止！”一位教士推门而入，压低了声音通报道。

“……”

“大人，现在怎么办？”

“……现在我们已经做不了什么了，把一切都交给主吧，愿主保佑我们。”

为首的主教叹了一口气，又缓缓坐回了座位上，他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

“大人……我们需要现在出面疏散下面的观众，以尽量减少伤亡吗？”苦修士首领上前一步问道。

“不，不能提前出去，我们不能暴露，洛克伯爵的谋划也不能暴露！”主教又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接下来发生事情只会是一场意外，那些做出牺牲的人们将会登上天堂山。”

“……是，大人。”

苦修士首领的脸色变了变，但最终什么也没说，低头退到了后面。

………………

“什么？”端坐在高背椅上的安德森?哈洛斯堡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和动作，没有露出太多异常。

“计划执行出问题了，放弃接下来的一切安排。”

借助特殊方法，他的脑海里响起了与他合作的主教冰冷的声音。

“怎么……怎么办？”收到消息的安德森不露痕迹地打量着四周，让目光扫过身旁一脸专注的卡诺莎?霍亨索伦，又把目光投向包厢之外那座把光明投向大厅的巨大吊灯。

“就这样放弃吗？”

“这个理论上能大幅增加她对我的好感度的机会可是好不容易才创造出来的……”

“——尊敬的伯爵阁下，您听说过‘吊桥效应’吗……”他想起了希洛克主教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

“教廷和我们的合作是有限度的，不如说是在互相利用，下次他们还会这样配合我吗？”

安德森?哈洛斯堡的内心陷入了巨大的纠结。

他又想到另外一点：“如果吊灯没有按计划在我们下楼的时候砸下，而是现在或一会之后就这么砸下去……”

他能想象到吊灯砸下时的场景，尖叫，混乱，燃烧的火焰，纷乱的人群，绝望的眼神，四散的玻璃碎片，失去生命的残缺躯体……

“我……能像原计划的那样出手阻止吗？”他的胃抽搐了一下，似乎那血腥与残忍的情景让他感受到了生理上的不适。

“可是我不能暴露，不能让现在已经取得的基础化为乌有！”另一个声音又在他的脑海里大声说道。

安德森又偏头看了看卡诺莎，没想到对上了她那双含着疑惑的银紫异色双眸。

“怎么了，安德森表哥？”她撩了撩额角垂下的紫发，“你似乎总在打量我。”

“啊没什么没什么……”安德森·哈洛斯堡有些慌乱地摆摆手，“因为你漂亮啊！”他咧嘴笑着，开了个小玩笑。

闻言，卡诺莎好看的剑眉微微蹙起，但她什么也没说，又转回了视线。

…………………

此时的听众们依然沉迷在美妙的音乐中，在这最后一首交响曲的后面几个乐章里，鲁道夫·海格尔松大胆地采用了让乐手交替停止演奏，乐器交替退场，再让乐手交替开始演奏，乐器交替进场的方式营造一种独特的“告别与回归”的感觉，完美地契合了乐曲的主题——“结束与开始”。

受到乐曲情感的感召，不少听众自发地站了起来，离开自己的座位，涌到了观众席的前方，自发地为乐师们“道别”与“欢迎”。

看着这一幕难得的互动场景，如坐针毡的史蒂芬略微松了一口气，因为停留在正下方的观众席上的人越少，后面吊灯砸下时造成的伤害就越少。

“该怎么……提醒他们呢？”他左右看了看那些依然没有离开座位的人们，包括一脸专注的凡特先生。

“可是时间不多了……”

史蒂芬飞快地酝酿着语言，准备开口。

突然，他感到一阵心悸，他知道这是魔法师的敏锐直觉、危险预感在告诉自己：马上就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就在几秒钟之后。

“这点时间甚至不够逃跑躲避，管不了那么多了！”

史蒂芬咬了咬牙，突然站了起来，激发自己的血脉能力，开始“棱镜化”的过程，并把反弹伤害的力场投射出来，笼罩了四周。

与此同时，他尝试使用自己并不熟练的“沉默施法”，用精神力的高频振动替代了咒文的咏唱，并成功地把精神力波动隐藏在了自己的血脉能力之下，在这片区域的上方覆盖了一层“约德尔之镜”。

这一切都在短短的三秒内完成，此时的吊灯已经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小幅度抖动，上面的烛火与神术阵核心已经开始忽明忽暗，不少音乐会听众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罗伯森先生，听说您的血脉是‘钢铁’？”

史蒂芬大声喊道，那位紫罗兰骑士此刻才意识到有些不对，正迷惑地抬头打量着吊灯。

“怎么了，我的朋友？”他带着惊异的神情望向史蒂芬。

看到他周身环绕的黯淡光芒，罗森似乎有些不认识这个小伙子了，“他什么时候成为骑士了？”

“吊灯……吊灯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史蒂芬尝试清晰流畅地说完这番话，可是无法祛除的紧张让他未能如愿。

“来不及解释了，我们只能硬抗吊灯坠下造成的冲击，请您激发血脉，帮我加固防御，并打通地板，让普通人进去躲避！”

他越说越流利，同时跺了跺脚，表示脚下木地板是空心的，下面还有空间。

“难道您想让您的未婚妻陷入危险吗？”

看到罗森依然满脸有些不解的神情，史蒂芬干脆地吼道，然后头顶便传来了一阵让人牙酸的破碎声“附和”，那是铁链逐渐解体的表现。

“……好，我明白了！”

看了眼身边那一张有些苍白，又饱含着对自己安危的担忧的娇美脸庞，年轻骑士总算用力地点点头，然后全身泛起银灰的金属光泽。

一缕缕液体一般的金属从他的身上飞快地分离出来，汇入了上方的“镜子”，罗森又抽取了周围含有钢铁成分的物件，操控着它们在半空中拼接，组成了一张“防护网”。

同时，罗森弯腰用他那金属化的双手，用力砸破、撕碎了组成地板的原木，露出下面类似地窖的空间。

“嘿，朋友，你到底是谁？”在混乱中，他只好不顾贵族风度地同样大声吼道。

“和你一样，我也是公主殿下的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