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宋轻诵就要离开，顾经年嘴角微翘，这人虽然主动来挑衅，但战败能不恼羞成怒，能够及时冷静下来。

还能够坚守自己之前的承诺，并没有因为顾经年是坑他的而反悔不认。

不论是这份心性还是从头至尾的气度，都当得起他站在众人之前带领众人前进的那个位置。

但顾经年想到有趣的事，故意开口道“我模仿你的剑法套路，让你感到很气愤？”

宋轻诵回头，看这顾经年，眼神幽深：“这算是偷学了吧？”

“即便你有了剑魔先生的传承，看不上这我们家族在剑道一途上的所悟，也不能改变这件事本身的性质。”

顾经年静静地等宋轻诵说完，问道：“不让别人偷学的本质还是认为别人不能用你的剑法吧？”

“偷学也是学，不让别人学习，为什么呢？是认为自己的剑招太差，怕误人子弟，还是认为自己的剑招太好，怕别人学不懂？”

宋轻诵皱眉：“不问自取是为偷······”

“偷学是不好，但你们那些宝贵的剑招究竟是能学还是不能学呢？为什么就要那样藏着呢？为什么不主动分享出来呢？”顾经年未等宋轻诵说完，继续问道。

但不等面色难看的宋轻诵回答，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让我来告诉你你们不想让别人学自己‘宝贵珍藏’的原因吧。”

“如果你们的剑法，人人都能得而习之，那么一定会有人比你练得要好，绝对不会少，我就这样看看都能比你用得更好，那么多比我天赋更好的人呢？”

顾经年说着看了一旁一脸强者表情即没有表情的穆织染，回过头来继续对宋轻诵说着想说的话。

“那到时候你还有什么优势可言？只会被淘汰罢了，连带着被淘汰的还有你们的家族，所以你们阻止别人学不过是为了保证自己目前因为这份技术能力带来的地位而搞的垄断罢了。”

“这样的事是不是很熟悉？你们不是一直很气愤五虎堂垄断了宝物的流通吗？不是一直很仇视垄断吗？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不一样了？”

“一个人能在某一方面走到最前列，走到无人抵达过的地方，必然曾直接走过了他人已经开垦好了的道路，必然‘直接’拿过他人苦心专研过成果。”

“谁能保证这个过程他用的就一定是得到过允许的知识与技艺呢？这不就是你们所说的‘偷学’吗？”

“而正因为在这些地方节省了时间与精力，这个人才能走得更远；那么为何不让他的成果也为他人节省一些精力与时间呢？”

“只要大家都能够将自己所学所得广而扩之地拿出来，那我相信整个世界的武道必然能够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顾经年说完后就看着宋轻诵。

“你······你牙尖嘴利地在那里诡辩什么！”宋轻诵尚未回复，他团队里的一位女子没能忍住红着脸向顾经年吼道：“你，你一定是偷换了概念！”

顾经年没有理会她，只是看着宋轻诵。

宋轻诵听了顾经年的话，脸上青白变化，最后黑着脸低头没有言语，最后顾不上与顾经年争辩，也不知道该怎么争辩该争辩些什么。

拉着还想要说些什么的队友们，他咬着嘴唇若有所得若有所失地迅速离开了此处。

顾经年见此欣慰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宋轻诵听进去了，他也知道宋轻诵这样立志做领导者的人一定会在意他的话，一定会深入思考其中的关系。

而他期待着宋轻诵思考的结果，期待着下一次与宋轻诵的交流。

当顾经年笑着回头看向自己的小伙伴们时，穆织染沉默了一会，还是开口了：“顾兄弟，你真的是那样想的吗？”

“有些时候，自己苦苦琢磨出了的东西被别人不费心思只是偷学就拿走了，不是很让人愤怒的一件事吗？”

顾经年点头：“穆哥儿说得有理，披荆斩棘地开阔无人走过的道路是很困难的，成功的人值得尊敬，连带着他的成功也是宝贵而珍惜的。”

“这种事物在众人平常看来应是隐秘的，即便要学，也应该付出代价。比如有人直接拿走我的玄符，我也会很生气，也不愿意轻易分享这种力量。”

“所以最后归根结底，不分享给别人的原因很简单，就三个字，‘凭什么’？”

胡冰若与余千秋都静静听着顾经年说话，听到此处时都低声自语地重复了一遍：“凭什么？”

“对，就是凭什么。”顾经年笑了：“凭他是我的亲朋好友，兄弟姐妹，还是救命恩人？”

“若真有这身份，又有什么是好私藏的呢？”

“但换一个角度想想，其中多少还是有些垄断意味在里面的。”顾经年叹了口气。

“若人人真都能无私心，能自愿地无私地奉献一切，那么这个世界一定是无比美好的。”

“不过这也就想想罢了，真若人人无私，那么一定是人人都被逼迫了。毕竟不可能一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圣人。”

“这也是‘凭什么’这三个字背后代表着的意义，世界上没有多少圣人，即便我是圣人，其他人呢？”

“谁能保证其他人轻易拿到了这份力量，是去干什么？是做正事还是做恶事？”

“只有我们足够熟悉的，我们认可了的人，我们才会允许他们拿走我们的东西，不是吗？”

“人人付都无私奉献，世界变得更美好，那就去找世界啊，我又不是世界。”

顾经年耸了耸肩：“而且我最讨厌的就是给别人宣扬‘要有无私奉献精神’这种事。”

“无私奉献从来都是针对与要求自己的，是自己为了让他人能够过得更好，而让他人去无私奉献了，那‘自己’去干什么？坐享其成吗？”

“所以他人愿不愿意分享自己的成果与收获，我管不着，也懒得管，我只知道我自己，若有所得若有所成，是不吝惜与认可之人分享的。”

顾经年看向远方：“而我刚才对那人说那些话，只是想要气一气他，别当真。”

顾经年收回目光，向着胡冰若他们笑了，他发现自己还挺有气人的天赋的。

“不过话说回来，穆哥啊，我拿了你的青木玄雷，你就不生气？”顾经年心想他这也算白嫖了，还是当面白嫖，不加掩饰的那种。

哦不对，当初画玄符的灵性材料还用的有穆哥儿的血，这岂不是还让他倒贴了？

“啊，这我倒没注意，因为身边的兄弟都有这种力量嘛。”穆织染摸了摸头：“顾兄弟你也是我的兄弟，借用我的力量不是很正常吗？”

“就像你说的那样，兄弟之间有什么好私藏的呢？”穆织染笑得很阳光很开朗。

胡冰若听了这话也不由摇头笑了起来。

顾经年也开心的笑了，笑出了眼泪，笑得心中之前因为有高层次的力量盯上自己一事产生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自己有这样一群小伙伴，还有什么值得畏惧的呢？

即便是剑魔那样强大的人，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又有何惧？

“虽然不清楚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但既然要给我送来力量，那就拿来！拿多少我接多少！来者不拒！”

顾经年豪情涌起，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算什么？！他要变得足够强，强到足够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这一切。

看着笑容逐渐相互感染的胡冰若与穆织染，顾经年眼底一片温柔。

因为他明白，大多时候不是他轻易地相信了他人，而是他人先轻易地接纳了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