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开火锅店呢！擀面皮都不会，还不如好好当你的工程师。”奶奶脸上颇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这怎么能一样？再说了不是因为你媳妇爱吃嘛！”

妈妈喝着汤在一边偷笑，爸爸瞧见了，脸上挂起委屈，却惨遭奶奶狠狠地揪了一把。

“妈！干嘛呢！疼！”

“好意思说呢，是你娶的又不是我娶的，你自己不惯着还敢苦着她？那我不剥了你的皮。”奶奶松开手端着两碗汤走出厨房。

“老头子快尝尝，你吃的淡，看看问道怎么样？”

爷爷回过神，嘴里还念叨：“后面还有两个埋伏着的小日本……”看到奶奶端过来的汤，转头看着她接过，喝了一口，细细的体会，“好喝，很合适。”

“舒欧尝尝？”奶奶笑着，从脸上看的出来，她很期待姜舒欧的回答。

姜舒欧把汤送进嘴里，细细的品味，专业的话他不会说，只是点点头说：“好喝，多久可以开饭啊？”

守灵期间姜谭礼和贺初雪分房睡，把贺初雪送进了房间后姜谭礼关上自己的房门，弓着身子两手交合在一起抵在前额，坐在床上点燃一支香烟，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把烟捻熄，叹了口气又点燃，摇头笑了笑。

一支烟快要抽完了，他又拿出一支，借着这支烟的火续上，倒在床上闭着眼睛。谁也不想揣摩他的内心在想什么，看懂了是你经历了同样的悲伤，没看懂也是一种幸运。

奶奶听到这话开怀大笑起来，连槽牙掉了两颗都被人瞧的见，笑了一会儿收住气息说：“哎呀，今天以我们的寿星为中心，马上就开饭！”又转头给厨房说，“姜谭礼！给你儿子的饺子煮好了没？”

姜谭礼在锅里搅了几下，扯着嗓子回道：“等一下，马上就好。”说着用手捅了捅站在旁边的妈妈，“初雪，你看看好了没。”

妈妈拧着眉毛，盯着姜谭礼，无声的语言已经代表了一切。

姜谭礼点点头说：“好吧，我知道了。”

不管怎么，好在最后菜都上了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都在祝福姜舒欧学业有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晚上奶奶拉着姜舒欧出去散步，说是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姜舒欧便也只能跟着去。

“看来明天又是个好天气啊！”奶奶望着天上的星星说。

姜舒欧随着奶奶的视线也抬起头仰望天上的点点繁星，应了声：“是啊。”

“舒欧，你们老师有没有告诉你们天上的一颗星就是一个人？”

“没有，这是不科学的奶奶。”

奶奶摇摇头说：“你看”，奶奶指着一颗落下来的星星，“它掉下来了。”

“那是流星，奶奶。”

“以后我也会变成星星，你爷爷也会，还有你爸爸妈妈，幸运的话你是最后一个变成星星的人。”奶奶依旧盯着满天的星辰。

姜舒欧低头看着奶奶，在她眼里姜舒欧看见了很多星星，像银河一样，只是那眼珠依旧不像她年轻时一样明亮了。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千万不要伤心，人总是会走的，只是还会有很多舍不得，如果你遇见了一个让你舍不得的人你就明白了。”

“奶奶……”姜舒欧的喉咙上有太多话都在争先恐后的想出来，到这时却又不知道从哪讲起。

突然之间他看见前面出现一个悬崖，奶奶正朝着那个方向走去，面上带着微笑，崖底是一团夺目的光芒，从下面传来的还有扑鼻的芳香，那一定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眼见着奶奶就要走到边缘了，姜舒欧奔上去拉住奶奶，眼泪鼻涕一把流，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奶……奶奶，你去哪？”

“舒欧，还有很多人爱着你呐。”奶奶推开姜舒欧的手，笑了笑，“开心点吧！”……

姜舒欧到现在都还没有从梦里出来，仿佛奶奶现在就在他眼前不停的下坠着，他只能趴在上面看着。

妈妈回到房间里心里很不安，总担心姜舒欧会出什么事，走到姜谭礼的房间，一看见他就止不住眼泪的扑进他的怀里，哽咽着说：“妈妈为什么不能再多留几年？”

姜谭礼把贺初雪拥在怀里，往紧的抱了抱，心底叹了口气，虽然在得知检查报告的时候就知道会有现在这个时刻，但是有的时候现实总比预料来的刺骨深刻。

“生死有命，妈她八十几岁了，难免，你也不要太伤心，她不希望你这样，我也不想看到你这样。”姜谭礼用拇指擦了擦贺初雪眼角的泪。

贺初雪点点头，又想起跪在灵棚里的儿子，喘了喘气，调整好呼吸说道：“可是舒欧还跪着，我怕他身体吃不消。”

“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姜谭礼和贺初雪端了点吃的来，看着在棺材前跪的规规矩矩的姜舒欧，两人都皱眉相视。

“舒欧，吃点东西？”贺初雪小心翼翼的试探性询问。

见爸爸站在一旁，姜舒欧也不好辜负妈妈的一番苦心，接过饭吃了几口，肠胃却有了剧烈的反应，吃的什么进去就吐的什么出来，但他吃的还不够他吐的，就连胃液也给吐了出来。

贺初雪给姜舒欧拍着背又帮着顺气，看着姜舒欧一脸惨白，心里很慌乱，说：“怎么了？是昨天晚上着凉了吗？”说着摸了摸姜舒欧的手，也没有很冰凉。

“去医院吧。”

姜舒欧抬头看了眼说话的姜谭礼，笑了笑说：“不用了。”不过再好看的笑容在他这张惨白的脸上都不会有光彩。

“可是我……你妈妈很担心你的身体，你饭都吃不下去了。”

“没什么，我只是心里太难受了。”姜舒欧扶着膝盖想站起来，但是跪的太久，腿有点不听使唤。

姜谭礼一步跨到贺初雪前面，一手按下了贺初雪想要扶儿子的手，一手拉起儿子的臂膀，拍了拍姜舒欧的肩膀说：“好小子，都比我高出半个头了。”

姜舒欧笑着说：“你小心点哦！”有气无力的声音听的姜谭礼和贺初雪心焦。

姜舒欧被爸爸妈妈带回房间休息。

“孩子，别想太多了，奶奶是喜丧，哪有人老不死的？我们都记得她啊！”姜谭礼的脸上看不出悲伤，也许是他这几天劝的人多了，自己想开了。

姜舒欧点点头，没什么想说话的心情，闭上眼睛，直到爸爸妈妈离开房间，泪水才从眼角流出滚进耳朵里，滚烫的泪水滑过肌肤，提醒着他，这不是梦，这正是现实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