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走路，你非得坐车！简直硌得慌！”姜舒欧身上挂着两个背包，胸前一个，背后一个，活脱脱的像忍者神龟。

杨昭两脚飞快的蹬着自行车，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来，露出浓黑的眉毛和一双坚定的眼睛。

“你别乱动！”杨昭抓紧把手，身子向左倾斜了一点。

“哼！”姜舒欧赌气不再说话，两手把杨昭的腰抱住。

杨昭把姜舒欧的手往自己肚子上移了移，说：“抱紧点，下坡了。”

杨昭话音刚落，一阵凉风就迎面吹来，吓的姜舒欧赶紧把杨昭搂紧，大声喊着：“你慢点！太快了！啊——”姜舒欧的叫声引的旁边的路人朝这边看来，然而他紧闭着眼睛，根本就不知道那些火热的眼神，“杨昭！停下！啊——杨昭我撬你祖宗棺材板！给老子停下！啊——”

杨昭皱了皱眉头，慢慢减缓速度进入平地。

姜舒欧这才睁开眼睛看着周围，丝丝凉风吹在耳边，让他不由自主的哼起小曲来。

“不是要停下吗？”杨昭听到姜舒欧惬意的哼着小曲，忍不住调侃他。

“这会儿我觉得挺舒服的了。”

“舒服啊？”姜舒欧在杨昭背后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杨昭也不在意姜舒欧会怎么回答，“那再来一次吧！”

姜舒欧侧过脑袋看着前面的路，又是一个下坡，这角度得有八十几度了吧，瞬间姜舒欧的脸就白了。

“我走路，你下去等我一会儿。”说话都带着颤音。

“别，趴在我身上抱紧了哈！”杨昭捏了点刹车，“走咯！”

“救——救命——命——啊——救——”风吹的姜舒欧话都说不清楚，断断续续的听不明白，但听这凄惨的声音也不难分辨是求救的信号。

“闭上嘴巴——待会儿飞虫钻进你嘴里了——”在风中说话很考验人的肺活量。

“杨昭——我要——要和你——”

“和我干什么——”，杨昭忽然笑了一下，“和我谈恋爱吗？”

“杨昭——你信不信——老子——在你——祖坟上——蹦迪——让你——祖坟上——冒彩虹——”

“好啊——我祖爷爷他们——一定会——喜欢——呸——”一只虫子钻进了杨昭嘴里，“喜欢你的——”没有听见姜舒欧的回应，杨昭换了个话题又说，“舒欧——你睁开眼睛——很爽的——”

“老子要是能——睁开眼睛——就——就不闭上了——”说完姜舒欧感觉车子碰到了什么小石子，车身摇晃了一下，他心里一紧，手指甲都陷进了杨昭的肉里。

杨昭皱了皱眉，咬牙发出“嘶——”的一声，只不过在风中姜舒欧没有听到而已。

“那你抓紧了！”看着这段下坡路就要结束了，杨昭松开了刹车。

杨昭把共享单车停在特定区域，还没等车停好姜舒欧就跳下车，身上还前后挂着两个包。

“你干嘛跑那么快？”杨昭把车停好，赶紧追上去。

姜舒欧跑到垃圾桶那，揭开盖子，趴在那边呕吐。

“咋了？”杨昭一脸紧张，一边说着一边给姜舒欧顺气，手在他的背上不停的抚摸着。

姜舒欧转过来看着杨昭，还没来得及说话，胃里一股酸味儿又涌上了嗓子眼，赶忙转过头对着垃圾桶。

杨昭看着姜舒欧一脸惨白，额头上还冒着细汗，不禁揪起心。

“我们去医院吧。”杨昭摸了摸姜舒欧的额头，冰凉的。

不知是因为杨昭的接触还是听到了要去医院的原因，姜舒欧连连后退，和杨昭拉开距离。

看着姜舒欧露出害怕的神情，杨昭放柔了语调，走到姜舒欧跟前劝道：“去看看吧，吃点药就好了。”

姜舒欧没有再后退，对上了杨昭的视线，眼里涌出泪水，咸咸的泪水钻进嘴里，和喉咙上留存的酸味儿和在一起，咽进心里。

见姜舒欧没有回答，杨昭扶着他的肩膀蹲下，轻声询问：“啊？”

姜舒欧咬着嘴唇，心里仿佛有什么难以言说的苦衷不能讲出来，许是怕杨昭笑话。

杨昭就那样把姜舒欧看着，期待着他的回答，半蹲着身子一动不动，姜舒欧被他看得脸上火辣辣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发热的缘故。

“我……我不想去。”姜舒欧觉得喉咙有点干涩，说话怪不舒服的，像是还有中午的米粒卡在喉咙上。

“为什么？”

姜舒欧垂下眼帘。

“你得去医院啊，人的身体又不是铁打的，谁能一辈子一次医院都不去？”杨昭以为姜舒欧是觉得去医院显得自己不英雄。

“不是……我只是……”姜舒欧没有抬头像是在给自己说话一样，“只是想起了奶奶而已。”

虽是一句浅到难以捕捉到声音的话，但杨昭心里早有了这个设想，只不过不愿说出来，姜舒欧能够对他说出来他心里是高兴的，哪怕这声音微弱到几乎渺茫。

杨昭静静的看着低着头的姜舒欧，看着他细长白皙的脖子，没有开口说话打破这份安静，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他。

“我害怕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害怕里面各种各样的管子和针头，害怕里面的白色，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他们都穿着白色的衣服，还有白色的窗帘，”说到这姜舒欧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杨昭，“还有病人惨白的脸。”

杨昭感觉到了姜舒欧的身体在颤抖，看来奶奶去世给姜舒欧留下的阴影远比他想象的大。

“那我们去个小诊所，买点药。”

姜舒欧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离这不远，咱们走过去就行了，”杨昭看了看了姜舒欧的脸色，心里有些担心他是否可以坚持，“你可以吗？”

“我只是呕吐，没有被截肢。”姜舒欧白了杨昭一眼，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

杨昭笑了笑，转过头看着前面的路的时候又拉下脸来，心里检讨起自己，不应该绕那么远的路带姜舒欧骑自行车的，还把他弄生病了。想到这他扭头偷偷看了姜舒欧两眼，看到他的面色慢慢好转了。

来到“小花花”诊所，杨昭走进去给医生使了个眼色，医生往他身后一看就看到了嘴唇有些泛白的姜舒欧，扶了扶眼镜，瞥了杨昭两眼，又转头向姜舒欧问道：“哪里受伤了？”

“啊？”姜舒欧抬起头虚弱的脸上写满困惑。

杨昭瞪了医生一眼，眼神中带着嫌弃，开口说：“他可能吹了凉风，刚刚吐了。”

“哦，咋吹的？”医生做好号脉的姿势等着姜舒欧把手放上来。

杨昭按住姜舒欧的手，对医生说：“不用号脉了，西药，看这脸色就清楚了。”杨昭面向医生，朝姜舒欧的方向侧了侧头。

“这不号脉我怎么知道？”医生面露难色。

“哎呀，快着点，医生别管他，快点吧。”姜舒欧趴在另一只手臂上，望着脑袋看着医生，眼神可怜巴巴的，语调带着乞求的意味。

医生听完姜舒欧的话后看向杨昭，仿佛得征求他的同意似的。

“我们骑自行车，他张着嘴，衣服也穿的少。”

“哦，那我直接开点药就可以了。”说完医生又盯了杨昭几眼，看他没有打算再说什么了才去拿药。

“你在这坐会儿。”杨昭递给姜舒欧一杯温水。

姜舒欧点点头，心里还在纳闷，杨昭怎么在这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纸杯在哪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