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林大娘子尖叫着,不顾那些白的澄亮的短刀,越过眼前这条线,跌跌撞撞的冲向姬琰。
姬琰手中依旧是抱着女婴的,他可不敢真的就这样摔下去。
所有衙吏皆举着刀,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不该动手。
而县令也不是傻子,虽说眼前这一幕,电光火石,发生的太过突然,可下一秒就想清了一切,望向姬琰的目光也随之改变。
姬琰此刻如释重负似的松了口气,任由林大娘子从他手中抢走了女婴。
在娘亲的怀抱中,女婴也渐渐停止的啼哭,又安稳入睡。
“都说虎毒不食子,一个当娘亲的,又怎么会看着自己的孩子在自己面前伤害呢?”
姬琰拍了拍手,全场的焦点又从大娘子那回到了他的身上。
“现在结果已经很明了了,这女婴是林大娘子所生,那男婴便是林小娘子所生的了。”
此时的林大娘子,脸色阴晴变化,沉默不语,手却依旧缓缓的轻轻的,拍打着怀中的孩子。
“为什么!你要这么诬陷我!”林小娘子也缓了过来,大声的朝林大娘子质问。
女婴仿佛是被惊醒,又要开始啼哭。
林大娘子皱着眉头,没有理会林小娘子的话,轻轻的拍打着女婴,等到女婴安稳后,唤来林府的奶娘,将女婴交给了她。
待到奶娘退到后堂后,林大娘子这才转过身来,眼神冰冷的盯着林小娘子,居高临下,气势如虹!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
“你在府中仗着老爷的宠爱!对我颐指气使!
老爷宠你!疼你!
好!这些我都忍了!
可惜我这个肚子不争气,生了个女娃!
你呢!却偏偏生了个男娃!
你叫我如何再忍!
看着你越加得宠吗!越加无法无天吗!”
林小娘子呆呆的望着大娘子,她是想过大娘子会有不满,可没想到居然如此不满!
在府内的时候,林大娘子都是一副默不做声,逆来顺受的样子,任凭她作威作福,得意忘形。
可如今爆发起来,却是让她心头一震!
林大娘子脸色狰狞,又是一声大喝!
“你知道外面怎么说我们林府的吗!
说我软弱无能,压不住你!
说你娇蛮任性,目无尊卑!
整个肤施县,都在看我们的笑话!”
“可你也不至于如此啊......我的孩子他也会叫你娘啊。”林小娘子声音是越来越小。
林大娘子闻言却是冷哼一声,
“多说无益!”
接着又转向县令,跪了下来。
“大人,此事都是妾身擅作主张,与稳婆毫无关系,还请大人不要降罪于她。”
县令沉默了许久,一言不发。
大堂外纷乱嘈杂,都在抒发对此事的见解。
无非就是同情大娘子,觉得情有可原,还有就是觉得法不容情,大娘子应该被狠狠的惩罚。
为此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差点就要在县衙门口大打出手。
“肃静!”惊堂木再次响起。
“本官宣布,林大娘子仗三!稳婆仗一!”县令大手一挥,口若天宪。
林大娘子一脸错愕,虽说被仗打很疼,可三下还是受得了的,她错愕的是,居然只是这么轻的惩罚。
“多谢县令大人法外开恩。”知道是县令手下留情,林大娘子感激的朝着县令跪拜。
稳婆也重复着同样的话语与动作。
县令大人点点头,又转向林小娘子,沉色道:“至于你,林小娘子,本官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收起你那娇蛮的脾气,你为小,她为大,要懂得尊卑!切莫再让人看你们的笑话!”
林小娘子被教训的连忙点点头,“大人,妾身知错,今后定将遵从蓉姐姐,不敢再有所怠慢。”
“那便如此,退堂吧!”县令甩袖一挥,转身朝着内堂走去。
很快,人走茶凉,看客离去。
姬琰却依旧站在堂内,一言不发。
“孙儿,那你就在此候着县令,祖母先回去了。”老婆婆知道姬琰心中所想,也就不在此逗留,随着人流一道离去。
姬琰目送祖母离去,又继续回到大堂内,等着县令再出来。
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县令又换回了平日里的私服,从内堂慢慢踱步而出。
“你小子,这步棋走的很险啊!”
姬琰见县令出来了,面露喜色,微微笑道:“是小子侥幸了。”
县令笑着捋了捋胡子,“若是林大娘子狠下心来,你该怎么办?”
“这......”姬琰闻言,微微皱眉,最终还是如实道:“这还真没想过。”
“你啊!”县令笑着摇了摇头,颇为无奈道:“还是太莽撞了,以后定会吃亏!所幸林大娘子也不是个心狠之人,否则今日就看你如何收场!”
听到这,姬琰也略微后怕。
毕竟在前世所听的故事中,也有类似这样的例子,姬琰想当然的就也照搬了过来,倒是没有仔细考虑过是否有另一种结果。
想到这,微微躬身,诚恳的说道:“大人教训的是。”
“罢了罢了,以后凡事还是三思而后行。”县令挥了挥手,说道:“不过,你也算是替我解决了一个麻烦,那老夫便帮你解决麻烦吧。”
姬琰恢复笑容,再次抱拳,激动道:“多谢大人!”
“随我来吧。”
县令说完,带着姬琰往内堂走去。
很快,两人就走到了储存档案的地方。
“这里便是典籍档案所藏之地,你进去吧。”县令站在门外,并不是很想进去。
姬琰点点头,独自一人,迈步朝内走去。
许多木架排列有序,典籍是浩如烟海,堆放在木架上。
四下走动,姬琰一阵头晕目眩。
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啊!
“来者何人,要找谁的典籍。”
这时一道淡漠的声音传入姬琰的耳中。
姬琰这才发现,在前面不远处,正盘腿坐着一位老者。
须发皆白,闭目养神。
估计这便是管理典籍的官员吧。
这般想着,姬琰恭敬道:“肤施县,姬家,姬琰,想找关于我的典籍。”
老者睁眼,打了个哈欠,略微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
“等着。”
丢下了这句话,老者施施然的起身,口中念叨着:“肤施县......姬家......赵氏姬姓......赵氏......”
很快,老者凭着记忆,很快就在不远处的一个木架上,找到了姬琰所需的典籍。
“拿着。”老者将一个小布囊随意的抛给姬琰,“就在此地看完,不许带出去!”
姬琰手忙脚乱的接过从天而降的布囊,连忙道:“好的,小子就在此地一观。”
老者没有说话,又回来自己原来的位置,闭目养神起来。
姬琰望着手中的布囊,打开一看,里面有着四五捆的竹简,真叫人头大。
没多想,姬琰直接拿起了最上面的那一卷竹简。
很重,上面刻着肤施赵氏姬姓这六个小字。
略微平复心情,姬琰翻开了第一面。
“赵氏姬姓,卫国国姓,姬维于昭襄五十三年,迁至上郡肤施。其子姬潇,其孙姬琰。”
没想到这姬琰还是贵族后代啊!
这倒是能解释,为什么一个修长城的普通老百姓,却还能拥有一个小型墓室。
看来在扶苏死后的那几年,这姬琰倒还有所奇遇。
没太多关注姬维和姬潇的事迹,毕竟早已作古,不会有太多人去过问这些事,这也算是忌讳吧。
不停的翻找竹简,终于,在布袋最下面,找到了属于姬琰的专属档案。
“姬琰生于始皇十三年,此时家道中落,其祖逝去,考妣在其黄口之龄,皆病逝。至此,姬家只剩姬琰一人。”
这就有点惨了吧,黄口之龄,估计也就十岁左右吧,这不就是活生生的孤儿啊。
姬琰内心不禁有些同情。
“后姬琰缺少管教,放浪形骸,在肤施作威作福,更是与徐苟狼狈为奸,横行霸道。”
“徐苟?”姬琰脸色怪异,有点想笑。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是叫阿狗了,原来是阿苟阿苟,慢慢的就变成了阿狗。
“徐苟,徐狗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