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个声音，九酒戒备之心消除了大半。

“殿下，你怎么来了？”

“我睡不着，想来这儿看看你。”黎昌现在门口，“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九酒将自己裹在被中，缩了缩身子。

黎昌走进房中，坐在九酒床边，看着她：“你也没睡？”

“我睡不着。”

“因为白天的事吗？”

九酒轻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是我不好，把你吓着了。大哥大嫂跟我提这件事的时候，我心里挺开心的，就没有拒绝。”

“嗯。”又是一个简洁的回应。

黎昌向九酒身旁凑了凑，“我今晚想在你这儿休息。”末了，又补充一句，“天亮之前我会离开。”

九酒没有做声。她心里听到这句话，心扑通扑通地跳着，犹豫之间，枫岚的面孔又进入了她的脑海。

九酒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黎昌，自己的身子就被他抱住了。

他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她垂着眼睛，屋里又暗，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呼吸着的周围满满的都是他的味道。

“殿下。”她轻轻地叫了他一声。

“嗯？”黎昌的声音随意而慵懒，九酒第一次听到他这样的声音。

“你喜欢过别人吗？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黎昌想了想，“喜欢过。”

“殿下能给我讲一下你喜欢过的那些人吗？”

“可以……不过，我的喜欢，可能并不是你所理解的那种喜欢。”

“我不明白。”

黎昌轻轻吻了她的眼睛，笑了笑，“我的喜欢，都流于表面，很少像现在对你这样心动。”

九酒轻轻地笑了，“那殿下就说一下你为数不多的心动对象吧！”

黎昌点了点头：“好。”

黎昌告诉九酒，在这几万年里，真正让他心动的只有三个人。第一个人叫月舍，是他还未成年时，跟父帝去征战时遇见的一个部落公主。

公主很美很爱笑，笑起来尤其好看。一头红棕色的长发总是随意地挽个发髻，“一见到她的笑容，就像心里洒满了阳光。”这笑容俘获了黎昌的心，但公主红颜薄命，在家族之间的明争暗斗中被自己的兄长害死了。

第二个人，黎昌没有说她的名字。他似乎不想提起她。但他依然告诉了九酒那个人的事。

那个人不是魔，是下界的妖。当初魔帝为了某些原因，在下界招收了许多妖，并不分昼夜地训练他们，直到选出最强的百人。

那个人，便是百人之一。

虽然她经过了无数场鏖战，但她的脸上却寻不到血腥的气息。很快，魔族的一个人就爱上了她。

她慢慢地也爱上了那个魔。

当时的黎昌，刚刚成年，年轻气盛，嚣张跋扈。他将两人的恋情看在眼里，觉得她配不上他们魔族之人。

后来，他就设计杀害了她。

九酒觉得不可思议，“你说你喜欢她？但你却杀了她！”

“我之前并没想到，我见她与别人亲密时，心中烦闷得发狂，根本原因竟是我喜欢她。我那时不懂事，一直以为她一个下界的妖配不上魔，所以才烦闷。”

“那你后来怎么发现你喜欢她的？”

“她濒死之前，我看着她，看着她倒在血水之中，突然很后悔自己的决定。我很想救活她，我后悔了！我带她看了医师，但……”

讲着讲着，黎昌和九酒累了，不知何时已经躺在了床上。九酒背对黎昌侧卧，黎昌在她身后，保持着一定距离。

“殿下，您太冲动了。”九酒很为那个女孩惋惜。

黎昌叹了一口气：“听说下界的妖、人都有轮回，如果她还有来世，我希望我能好好地补偿她。”

“一定会的。”九酒感觉黎昌的心情更加低落，便想引开话题：“殿下，您喜欢的第三个人呢？”

“就是你呀！”黎昌低低地笑了笑，笑容里依然有些苦涩。他一手撑起脑袋，静静地望着九酒的背影。

九酒的背影僵了僵。

“第一次在灰烬之城之北遇到你，被你惊艳；后来见你为枫岚不惜沦为灵族的叛徒，觉得你好傻。昆努节上见你跳舞之前，我从未想过你还有那样妩媚的一面，再后来，默狱之中，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之一。”

“九酒，你能告诉我，你心里在想什么吗？”

过了一会儿，九酒慢慢转过身，面对黎昌侧卧。她看着他的眼睛，“我觉得我是喜欢你的，但我有些事想不明白。在看明白自己的心之前，我没法给你具体的答复。”

“我之前从未想过要留在魔界，所以也从未想过能在你身边陪伴。这件事太突然了。你是皇子，未来会有很多妃子，我是个小气的人，我不想跟别人一起分享我的男人。”

“我知道，我太贪心了。我很纠结。”

黎昌将九酒脸上落下的发丝别到耳后：“没关系，我等你的答复。”

之后，两人不再言语，九酒虽然看不清黎昌的模样，但他的容貌已经印在了她脑海中。面对着这样一个人，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九酒虽然支撑着，想晚一点睡，但是困意袭来时，她还是熟睡了过去。

她睡得很香，黎昌却等了很久才入睡。

第二天九酒醒来时，黎昌已经离开了。屋子里丝毫没有黎昌留下的痕迹，九酒忍不住怀疑昨晚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梦。

九酒洗漱过，吃过早饭，便向黎昌说了一声，去找殷琅。

黎昌答应了九酒，但神色之间全不见昨晚的柔软。似乎昨晚的一切真的只是九酒的一场梦。

对于黎昌而言，昨晚一时冲动跑到九酒房中过夜，导致他现在不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这个侍女。九酒不在他身边，他倒更轻松些。

殷琅见到九酒，以为她已经有了答案，便问：“小酒是来告诉我你的选择的吗？”

九酒摇了摇头：“琅姐姐，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想来问问你。”

“哦，什么事？你说。”殷琅拉着九酒坐下说话。

“琅姐姐，你说，一个人可以同时喜欢两个人吗？”

殷琅歪着头看九酒：“原来小酒之前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琅姐姐，你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同枫岚哥哥的关系。我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我在神界最依赖最信任的人也是他。我说不清楚我对他是怎样的感情。如果可以，我本想永远陪在他身边。”